大臣們每日上朝,同父皇商議如何退敵。
雖然都焦急,但一切似乎也有條不紊。
好在調去邊境的三十萬大軍起了作用。
很快便傳來大捷的消息。
捷報傳來那天,蕭灼的判決也正式下來。
他被判游街一日,于城門前斬首示眾。
這個判決在我意料之內。
行刑那天,也并沒有去瞧。
只聽看熱鬧回來的青蓮說。
蕭灼游街的時候,人群里有個黑衣女子沖出來,一劍刺中了他的肩頭。
那女子出現得突然,誰都沒有料到。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
只留下瘋瘋癲癲,連疼都不知道喊的蕭灼。
青蓮興致勃勃感嘆:
「也不知道,這是哪里來的女俠。」
那黑衣女子的身份,我心中隱約有個猜測。
但卻并未點破。
一切塵埃落定,我心中的大石頭也漸漸落地。
就當我以為,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時。
坊間卻忽然興起一陣傳聞。
35
蕭灼造反那日, 我于朝陽殿中與他對峙的情形,許多大臣都瞧見了。
大約因為他那番「若我不傷他顏面,他不會那麼快起兵。」
又大約因為我那句「瞞著朝臣極力說服父皇不調禁軍。」
背地里,朝臣或多或少都有不滿。
他們明里暗里地罵。
罵什麼:
「要不是她,咱們何至于遭這場罪。」
「無知婦人, 竟將朝堂當作后院?朝堂政事豈容得下她插嘴?」
「一介婦人, 就該老老實實嫁人, 相夫教子!若她當時大度一些, 何至于有今日的局面?」
「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 女人的作用就伺候好好男人,連男人都伺候不好, 就算是公主……」
傳到坊間,漸漸演變成了「長公主是禍國妖女」。
當日大殿上就那麼些人。
想要查出話從哪兒傳出來的,十分容易。
這次我沒慣著, 親自帶人去那些大臣府上, 挨個揍了一頓。
揍完禮部侍郎,從他家出來的時候。
恰好遇見衛青寒。
瞧見我手中的棍子, 他的表情愣了一瞬:
「這是做什麼?」
我不甚在意,隨手將棍子一扔:
「哦, 太閑了。」
我話雖然這麼說, 他卻像是看穿了我似的:
「你傻不傻?和這些老學究們置氣,只會給他們機會敗壞你的名聲。你揍他們,他們也不會改變想法,何苦?」
他上前兩步, 和我并排走著。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
「你懂什麼……」
我向來不喜歡那些宮妃的親眷子侄。
因為他們表面對我恭順, 背地里指不定怎麼罵我。
尤其衛青寒。
他罵我會當著我的面。
打我,他也會真的揪我的頭發,甚至還要下狠手。
好在,他雖從小性子惡劣,但正事上一直靠譜。
可明明我和他從小針鋒相對, 誰也看不慣誰。
此時,竟也像多年老友一般,信步走在金陵城街頭。
「你以后有什麼打算?」
他問。
我答:「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 這世上女子, 又不是只有嫁人一條路。」
「也對。」
他似乎笑了笑。
「我聽說從大梁一直往東,有一個全是女子的國家, 那個國家的皇帝是女子, 朝臣是女子,就連上陣殺敵的也是女子。
「那里的女子生來可以讀書, 到了一定年齡,她們可以選擇離國嫁人,也可以選擇從政, 走上仕途。你要不要試試學她們, 辦個女學什麼的?」
他說得言之鑿鑿,仿佛真有那麼一個女兒國。
我不免好奇:
「當真?你從哪里聽說的?」
他:「一個周游列國的乞丐,不保真。」
我:……
忍住撿起棍子揍他的沖動。
我抬頭望向天邊。
此時夕陽西斜, 大朵大朵的火燒云將整個天空都染紅。
一陣風吹來,卷起路邊的落葉。
好像入秋了。
我忍不住輕嘆:
「聽上去錯,試試?反正我挺閑的……」
-完-
霧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