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就哭了?」
小王爺眉間浮現不耐,捏住式薇細細的手腕,他手勁兒大,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式薇纖弱的肩膀微微顫抖,眼圈都暈紅了,只顧著抽噎。
「不是說了等我回來麼,嗯?」
他的尾音極盡繾綣,他發怒前就是這副平靜的模樣,敢情對她好,都喂了白眼狼了。
她竟然想跟別人好。
式薇怕極了,他已經有未婚妻了,她不過是再卑微不過的小奴婢,不敢妄想。被他箍在胸前,她大氣也不敢喘,用蚊蠅般的聲音說:
「爺饒了奴婢吧……」
小王爺攬著她,下頜抵在她的額上,指頭勾著她的一縷發,算起舊賬。
「為什麼不聽話?」
她垂下眼:
「爺好事將近,奴婢這樣子的身份,怕是不容于日后的王妃。」
小王爺目光陡然寒冽,帶著別樣的目光打量她,他松開手,起了榻抿著唇穿衣。
式薇自知拂了他逆鱗。
景霆這個人,最討厭鉤心斗角、心機深沉的人。
她這麼說,他必然覺得她恃寵而驕、心機叵測。
她就是希望他這樣猜測她,覺得她是個麻煩,能放過她。
只是她沒有料到,原來,被他厭惡,她并非能無動于衷。
心口上有些隱隱約約的發悶,不過還能克制。
小王爺背對著她忽然開口:
「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若安分守己,爺不會虧待你,其他的,你不該覬覦。」
她連爬帶滾跪到地上磕頭。
「奴婢知錯了,不該妄想。」
他把最后一顆扣子落定,掉過頭,盯了她片刻,默不作聲。
她當他看不出,心底有反骨,面上卻能比誰都順從。
她要是真的恃寵而驕就好,可她擺明拿恃寵而驕做幌子,想著法子離開他。
他偏偏不讓她如意。
小王爺沉著臉走了。
一
小王爺景霆是晉王府孫子輩里的獨苗,打小金玉堆里捧養大的。
式薇是王府簽契的奴才,五年一契,在老王妃面前侍奉。
契約將至時,式薇心中揣著歡喜,中秋夜跟眾姊妹頑笑多喝了幾杯熱酒,又臨時被指派去給小王爺送盅熱酒。
第二日醒來,她卻被小王爺拘在懷里,在他的床上,她嚇得小臉煞白,渾身發顫。
是一場陰差陽錯。
他誤把她當作夫人送來的開臉丫頭,她喝了醉酒不省人事。
這對式薇而言,是滅頂之禍。
而對小王爺來說,沒什麼大不了,既木已成舟,就把她留作房里人。
式薇想走,可晉王府給她的兄嫂送了些金銀彩帛,她就成了小王爺的暖床丫頭。
式薇是一朵浮萍,飄到哪就活到哪,沒得選,也就那樣過活下來。
景霆剛開了葷,又是混跡行伍之間的,折騰她總是沒完沒了。
每回他神清氣爽,她就奄奄一息,他還總是逗她,讓她求他。
「別了,爺,奴婢遭不住了……」
每當這種時候,他總像打了勝仗一樣快活,拿臉蹭在她頸窩里,低聲發笑。
「小丫頭,體質太差了,多練練就好了……」
她敢怒不敢言,只能眼淚汪汪,任由他取樂。
有時候,他作弄得太狠,她就軟綿綿踢他幾腳,他捏住她的腳踝,教她:
「喏,要對付男人,你這腿,要踢到最脆弱的地方。」
他一邊說,一邊演示,把她的耳朵都烘得發紅。
等級森嚴,尊卑有別,就算他們再親密,她也知道,主子不可僭越。
王府里其他人都說,「式薇是個有福分的,日后該能抬做姨娘。
」
當然還有人暗地里誹謗:「送酒還能送到床上去,不聲不響的狗才是會咬人的狗。」
式薇有苦說不出,對流言也只能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小丫頭的自尊心若是太強,太要臉面,那簡直就活不下去的,光是一嘴巴子閑話,都能把人逼瘋的。
景霆還沒娶親,她只能不停歇地喝藥避孕。
藥很苦,和景霆睡覺很累,式薇半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日子。
半年過后,他要去陽城打戰,臨走前,又是抱著她磋磨了一夜。
他還咬著她的小耳墜子,啞著聲:「乖乖等我回來,小丫頭。」
她眨著迷蒙的淚眼點頭,他把她拘在臂彎上,頭抵著頭,安靜地看了一會窗上的明月,忽然問她:「小丫頭,你會不會想我?」
式薇垂著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怕答錯了,他又要揉捏她一頓。
他以為她這是戀戀不舍的表現,心里忽然一軟,拉著她的手放在心窩,抵著她的額頭悶聲說:「小丫頭,我挺舍不得你的。」
舍不得她?分明就是舍不得她的身子。
她乖順地被他圈在懷里,適當地說些乖順的話:
「爺,戰場上你多小心,仔細別傷了,多惦記惦記家里人,別拿命去……」
話都沒編完,他的唇又覆了上來。
他出征前,她躲在門后看大家送他,他站在原地躊躇了片刻,目光往四周環顧了一圈,神情很失落,然后就騎馬走了。
式薇松了一口氣,只是心里空蕩蕩的,提不起勁兒。
二
他走了,她就又回去老王妃那幫忙伺候。
式薇做事勤快,仔細,貼心,老夫人很稱心如意,對她也多幾分看顧。
偶然有一次,大夫人來老夫人這請安,閑聊起來:
「霆兒打了勝仗,立功建業了,也該安家立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