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要的是顧昭南青云直上,而并非負重前行。
可是這一次,沒有人去忽略這個游戲選項的話,待他金榜題名后就會遇到當年顧家被遣散的家仆,然后得知事情的真相。
面對這樣的血海深仇,或許他能體諒當時我爹的兩難,他不報復徐家已是仁至義盡。
我還等得到少年騎馬來嗎?
24
澹遠的秋送來桂花香,揭榜之日,顧昭南是鄉試解元。
又至春,會試、殿試。
顧昭南被官家欽點為狀元,這是連中三元!
艷陽天,長安街。
今科狀元滿身清貴,踏馬而過。
「顧兄,你看前面那群大人,就等著你皇榜下捉婿呢。」探花趙明遠不忘打趣他。
「我的妻子在江洲等我。」顧昭南擰著眉頭,欲轉馬改道而行。
「這不是沒成婚麼,什麼美人讓顧兄這樣掛念,還能比得過這些京城世家高官的神仙娘子?我真是好奇……」話未落,趙明遠便感受到好友的視線冷如冰刀,連忙改口,「顧兄日日開口不離嫂子,我倒也想見識見識嫂子的風采。」
顧昭南看了他一眼,馭馬遠去笑道:「待我成婚,你便能見著曼曼。」
……
整個江洲,也在期待著那個天才少年錦繡歸來。
只是距離顧昭南中狀元的消息已經傳來兩月有余,卻遲遲沒有他回江洲的動靜。
不少人都看起了徐府的好戲。
我娘更是著急地在我面前日日晃著。
「娘,你別晃了。」
崽崽也許是已經知道真相了,他不回來,對于我而言,也是意料之中了。
我假裝輕松,卻壓下心底的鈍痛。
聽聞崽崽金榜題名日,不少高官世家都在榜下捉婿呢。
他即使不娶我,我也祝他有個好前程。
只是置身其中,我卻無法忽略自己心底這綿綿密密的痛意。
25
我父親當晚向我和我娘坦白了他當年處于兩難境地做出了出賣顧昭南父母的錯事。父親估摸著也是想到這次顧昭南進京已經得知真相,這才遲遲不歸。
父親因為歉意和心疼讓顧昭南進府,卻又因為愧疚才刻意忽略他。
見他有如今飛黃騰達的一日,也料想到會有事情敗露的一天。
是父親犯的錯,若是顧昭南因此想悔婚不娶,我們一家人也沒有不體諒的理由。
我娘邊哭邊嚎:「你怎可如此……」
母親了然若當年父親不這樣做,死的可能就是我們全家,因此對于父親犯的錯,她也無可指責。
母親想起苛待顧昭南的那兩年,幸而最后有所彌補。
父親更是愧疚地不敢看我,他看得出來我跟顧昭南心意相投,事已至此,我只能嘆息一聲:「罷。」
游戲里崽崽和徐家女退婚本是必然,不知道出了什麼 bug 才使這樁婚事拖延至今,如今不過是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他不回來也好,母親定要再給你尋個這江洲最好的兒郎。」母親拍著我的手,目及手腕上那一對玉鐲,好些安慰的話,卻又說不出口了。
26
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顧昭南居然回來了。
他一身紅衣,縱馬恣意,從江洲城門徑直奔向我家門口。
「狀元郎回江洲娶徐家娘子了!」
不知道誰在人群中高喊了一聲,整個江洲都沸騰了。
我父母內心打鼓不定,但還是擺出盛席相迎。
而至宴席結束,我也不曾露面。
「小姐,姑爺回來了你怎麼不去見他?」杜蘭十分困惑,明明自家小姐日日都在看顧公子寄回的書信,怎麼等到人回來了,卻怎麼勸都不愿出門?
「杜蘭,出去。」我心里亂得很,第一次對杜蘭發了脾氣。
小丫鬟委屈地癟著嘴,不情不愿地離開。
出門卻碰見門外徘徊著的,不正是當今狀元郎,她們的姑爺嗎?
杜蘭給顧昭南揮了揮手,示意他加油。
27
「曼曼?」大半年不見,他的聲音少了幾分少年稚氣,多了幾分沉穩。
「顧公子,夜深了,請你自重。」我冷著臉,對著門外的身影說。
顧昭南的身形一晃:「曼曼這是不愿意再嫁給我了?」
「……」明燭影搖,長久的沉默。
「是。」
「那請徐姑娘歸還我母親的遺物。」他的聲音也在轉瞬間染上寒氣。
「歸還」二字也如冰錐刺痛了我的心。
28
我不是沒想過跟崽崽說實話。
可是我說什麼?
這劇情雖然狗血,但誰能云淡風輕面對陷害自己父母的幫兇之女。
我說,崽崽,我不是你的仇人之女,只是異世的一縷孤魂,還幫你通關了過的那種?
所以,我們還能好好在一起?
算了,不如不說。
正是因為我了解崽崽,知道他失去雙親給他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我擔心他恨上我,卻更擔心他假裝毫無隔閡地與我在一起。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折磨。
29
我推開門。
少年的眼角微紅,見到我的第一眼,眼睫顫了顫然后又微微斂起眸子,讓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麻木地正欲褪去手腕的鐲子,卻被他一把攬入懷中。
心跳聲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微微掙扎,他卻越抱越緊。
他低頭把腦袋埋在我的頸窩:「容曼,我喜歡你。」
我瞳孔劇縮,抬頭不敢置信地與他對視。
他看穿了我的一切,包括我擔心的和我躲避的。
他說:「你是容曼,不是徐若音。所以我想娶的,也只是你。」
前世他已至人世頂峰繁華,之所以愿意放棄一切重來,不過就是為了今生這條路,他想親手牽著面前女子的手,一步步地走。
少年眼如星辰,看著我如獲至寶。
30
大婚過后,顧昭南入職翰林,我隨同他一起前往京城。
馬車一路徐行,我靠在他的肩頭閉目卻睡不著。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他摸了摸我的腦袋,將我抱入懷中枕在他的腿上:「我既然是要見你,必是一見即知。」
我不信:「那你說說第一次見我在何時?」
他掩唇笑了笑:「雪中折梅。」
我愣愣地看著他,似乎是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在第一眼見到我時就把我和徐若音區分開來,在我愣神的時候,他俯身,溫熱的唇蓋印在我的額頭,掠過鼻尖,又不饜足地輾轉至唇齒。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