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到處在滲血,甚至分不清哪里還完好。
他死死將我禁錮,指尖摸著我的手腕,哆嗦著,帶著絕望地開口:
「梔梔,我愛你。」
「別離開我。」
「求你了。」
他眸子越來越渙散,望著我的目光由絕望轉為悲哀。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摸了摸我的臉頰:
「梔梔,我不求你原諒。」
「別離開我,好不好?」
14
我的腦海中像有煙花炸開。
只有瀕臨絕境才能察覺到感情的真諦,我賭贏了。
蕭宴親口承認了愛我……我可以活下去,我能活下去了!
從他身上爬起來,我倉皇得找不到手腳,直愣愣地看著管家驚呼著帶人把蕭宴抬上車,直到庭院一片寂靜。
我指尖都在顫。
我能活下去,我可以活下去了!
眼眶里含著淚,我忍不住抱著腦袋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從小我就知道,于這美好而有趣的世界,我只是一個短暫的過客。
我給爸媽盡孝心做飯,卻只換來他們低聲嗚咽。
我聽到他們晚間抱在一起哽咽:
「我這麼好的梔梔,怎麼就這麼命苦!」
我學習成績很好,老師看我的眼神卻總是傷感,我總能聽到他們評價:
「這孩子聰明,就是命不好。」
命。
從小到大,我恨過,怨過,痛過,自暴自棄過,到最后無可奈何,云淡風輕,等待死亡的宿命。
只有我知道我多麼不甘心。
想活下去的欲念像螞蟻一樣啃噬著我的心臟。
多少個夜晚徹夜難眠,我哭得淚水浸透枕巾,絕望難以言說。
「系統,系統。」我小聲喚著它,「他說愛我了。」
我的眼底迸發出光彩:「你能治好我的心臟,是不是?」
系統慢悠悠地出來:「是的。
」
我咬唇,嘴角滲進淚水。
人開心的時候淚水都是甜的,我笑得像個傻子。
15
我問系統:「如果我把男主弄死,這個世界會毀滅嗎?」
系統沉默片刻:「這個小說世界存在的意義是測試愛情數據,如今男主動情,數據測量完畢,男主如何系統不會插手。」它默了默,「但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殺人是最低等的報復手段,手上沾的血永遠無法抹去。」
「和一群瘋子比瘋并沒有意義。」
系統聲音柔和了些:「不要為了不值當的人沾血。」
我抱著胳膊想了很久。
天邊的云舒緩著各種各樣的造型,像小時候媽媽烤給我的棉花糖。
軟綿綿的,抿一口便化。
我笑了,輕聲對系統說:
「謝謝你。」
16
蕭宴在醫院休養了很久。
一日我抱著鮮花歪歪扭扭走進來,看見他端著茶杯坐在沙發上,眸光閃了閃。
安生日子過了太久,我都快忘記他了。
我想了想,主動把鮮花放在地上,坐在地上拽著他的衣角。
眼睛亮晶晶的:
「蕭宴,你說愛我,是真的嗎?」
他眸光有些怔愣,許久才摸了摸我的頭:
「是。」
他嗓音清淡起來:「梔梔,只要你乖乖的,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拿來。」
我乖順地點了點頭。
我在他身邊陪了半年,乖到沈婉看向我的目光都帶著狐疑,她問蕭宴為什麼。
蕭宴輕聲回復:「聰明人都知道怎麼選的。」
也是。
一個是享盡榮華富貴的天堂,一個是死也不得超生的地獄。
任誰都知道怎麼選。
沈婉漸漸對我放了心,沈家派在我身邊的人也少了些。
一日我出門喝咖啡,侍者不小心將杯子打翻,弄臟了我的裙擺。
我皺眉,對跟著的人說:「我去衛生間處理一下。」
然后迅速從衛生間的排風口爬出去。
這家咖啡館正對著警察局。
沈婉對我多番忌憚,就是因著我在蕭宴身邊多年,私藏下無數他們犯罪的證據。
就等攻略任務結束,將他們這群人渣一網打盡。
或許那年漫天飛雪里,我的確對那個羸弱的,會小聲喊我姐姐的男孩動過心。
可他是個人渣,一個不應該逃脫于法網的敗類。
多年籌謀,終于在警察上門的那一刻得到解脫。
17
我看著蕭宴被警察帶走,低頭修理花枝。
系統問我:「你真的沒一點兒感覺?」
我放下剪刀,輕聲開口:
「我本來想弄死他的,甚至藥都拿在手里,下進那碗湯里,他就能死了。」
系統有些驚訝:「那你為什麼——」
「我想著,他們是人渣,我總不能跟人渣比爛。」
「我要是把藥下進去,后半輩子都不會活得安生。」
「我想堂堂正正地活。」
于是我選擇了法律。
大概也不是什麼「濯清漣而不妖」那般高大上,就是單純覺得,要是下藥弄死他,豈不成了跟他們一樣的人?
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我摸了摸養了半年的牡丹,有些心疼,但還是嘆了口氣:
「送我回去吧。」我輕聲道,「我要回家想想,該報哪所大學。」
18
系統送我回家。
從床上醒來,感受著這輕盈到無以復加的身體,我低低笑出聲,擦掉眼角的淚。
系統溫柔的聲音響起:「你的病已經好了。」
「好好過你的人生吧。」
「祝你好運。」
我叫住它:「能問問你的性別嗎?」見它沉默,我忙解釋,「我就是想知道,沒別的意思,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
它笑笑:
「女孩,比你大六歲。」
她聲音很柔:「與你不在同一個世界。」
「好好生活吧。」
「祝你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