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萌被推得踉蹌一下,圍在她身邊的女人們,也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了。
我看得出她們的想法,她們自己心臟了,就見不得別人好,所以也要把別人拉下地獄。
巴不得大家一起共沉淪。
當一束光照進了鐵塔,鐵塔里的骯臟齷齪被顯現,這束光便有了罪。
但是小萌不會那麼輕易地如她們所愿。
小萌揚起那張滿是傷痕的臉,反駁她們:「被他們這種人欺負,不是我們的錯,不要把別人的錯誤施加到我們身上。」
張霞聽到她的話,呆呆地看著她一會,隨即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說得對,不是你的錯。」
隨即她抬起手將眼淚擦干,詭異一笑:「但是我有錯啊,你知道嗎?就是我們把你騙進來的,本來村子里的男人不打算冒險綁你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我看著遠處,小萌將手搭在張霞的肩上,幫她擦干眼淚,然后又輕聲安慰她。
「霞姐,這些不好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向前看,不好嗎?」
張霞卻一把將她推倒在地,自己跑回了家。
被推在地上的小萌,手上被擦出血了。
她不解,眼神透出一絲迷茫,伸出手,接住了片片潔白的雪花。
雪花就這樣變成血染的花。
我將自己手里的雪花握緊,隨即雪花消融,變成水滴。
所以我只會以德報德,以怨報怨。
16.
張霞家里起火了,火勢很大,旁邊的房子也燒起來了。
不應該呀!
我放的火已經快熄滅了。
是張霞自己燃起的火!
火光映照在了小萌的眼睛里,她看著火中的張霞,想要爬過去救她。
張霞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笑容:「就這樣吧!我以前很怕疼怕死,所以被打了幾次,我屈服了,我為了不再讓自己疼,就去害別人,讓別人疼,現在不知道怎麼了,我一點都不疼了,我看到爸爸媽媽了,她們來接我了。」
說完這句話,張霞又仿佛被刺激到了,語氣尖利,在火中胡亂揮著手:「啊!你們不要過來,不是我害你們,你們走啊。」
小萌看著狀如瘋魔的張霞,對著她喊道:「你爸爸媽媽會保護你的。」
我不知道這句話,張霞聽到沒,因為她家剛剛被燒掉了,她被火焰吞噬了。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輕輕地嘆口氣。
小萌旁邊的女人們,此刻都表情呆滯。
有一個老婆子,用棍子敲著兒媳:「造孽啊!我被拐到這里已經 40 多年了,我只有一個兒子,我還指望著他生活呀,我的兒子就在里面啊!你去救救你男人啊!」
兒媳婦一屁股坐到地上:「婆婆,我也是被拐來的。」
旁邊好多女人都已經坐到地上,她們不去撲火,只是呆呆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小萌拖著殘缺的身體,想要將這些女人拉起來,逃離這場大火。
火焰來勢洶洶,農村每年冬天都會囤積大量的木材,大家的房子又很近,
再在那兒待著,一個都活不了。
我也沒想到火會那麼大,整片天空都被照得紅彤彤,熱氣撲面而來,將寒夜驅散。
也將我心里的冷漠驅散,我好像在此刻浴火重生了。
雪花和火花相融在一起,罪惡和善良互相碰撞。
不管小萌怎麼拉人,就是沒有人動彈,她們可能已經心存死志,也有可能吸入過多的毒煙,神志不清,無法動彈。
別人怎麼樣與我無關。
可是看著小萌就要被大火圍住,我心軟了。
等我把她救出來的時候。
我們兩個人都吸入了過量的毒煙,是自作自受嗎?
迷糊中我想到了那天繞村子時埋下的那些遇火即燃的毒。
小萌咳嗽了一聲,耳朵和眼睛也流出了血,非常狼狽。
卻依然無法遮掩她如雪花般高尚的品格。
曾經我多想成為她這樣的人。
她沖我笑了笑,抬起殘缺的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
她和我說,她的愿望是成為孤兒院的院長,照顧那些沒有家的孩子。
真好,所以你一定要努力活著。
17.
【特大新聞,一小山村發生火災,一夜之間無人幸存。
經調查,這個小山村竟然是人販子聚集地,失火原因可能是被拐女子故意縱火,被拐女子也葬身火海。】
「院長奶奶,您怎麼又拿出 50 多年前的報紙了,這報紙都泛黃了,再說了您想看報紙,我們讀給您就好了,您現在眼睛不好,還……」
「好了好了,你們一個一個,現在正年輕,怎麼比我還能嘮叨呢?」
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輪椅上,笑罵著旁邊的年輕人。
年輕人摸了摸鼻子:「我也是聽其他哥哥姐姐們的話,才敢管您啊。」
此時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推開門,將手中的蛋糕放在桌子上,開始接話:「奶奶,這次的生日您不讓我們大辦,但是今天正好是冬至,大家都有時間,您就不要拒絕大家了。」
話音剛落,還不等老人接話,門外又陸續出現了很多人,男男女女都笑意盈盈地看著輪椅上的老人。
老人無奈一笑,點頭同意大家為她慶祝生日。
餐桌上,大家照顧著老人,氣氛一片和諧,
「奶奶,您嘗嘗這道麻婆豆腐怎麼樣,是不是得了您的真傳?」
「還是我這道鯽魚湯更適合奶奶吃。」
一開始只是說誰的菜做得更好吃,后來直接爭搶起老人的撫養權了。
「奶奶跟著我住比較好,我工作閑,可以照顧好她。」
「你?奶奶年紀大了,還是住在我家好,我家在南方,適合養老。」
「我家空氣好……」
看著一群吵鬧的人,紅衣女子咳嗽了一聲。
「奶奶把我們從孤兒院培養出來,現在是奶奶的生日,你們不要吵了,奶奶去我家。」
話音剛落,女子立馬端上蛋糕,讓老人許愿。
老人十指緊握,閉著眼睛,許下愿望。
「小萌生日快樂啊。」
風吹過來,旁邊已經泛黃的報紙上,一個綁著雙馬尾辮子的漂亮女孩在微笑。
看著還在為自己以后住哪爭吵的眾人,老人摸了摸報紙上的女孩,語氣溫柔。
「我已經為自己找好了去處,這次是真的如雪花般純潔了。」
而門外也響起了警笛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