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歲安在這種溫和的語氣下更自信了,「陛下容稟。長公主之琴均乃曠世名琴,音色自然不是等閑的七玄琴可以相比的。若是讓李沁彌用此琴來彈奏,那于我們卻是不公了。」
「這倒是啊。」
「溫三小姐說的沒錯啊,用了好琴自然就有優勢了。」
「更何況,那是長公主的琴啊!」
溫歲安說完后,周圍就隱隱約約地傳來了附和聲。
她側著身子朝我望了一眼,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我笑了笑,沒理她,而是向皇帝舅舅看去。
就見他的慈眉善目漸漸消失不見,怒意一層層染上眼窩。
「大膽!」
眾人被嚇了一跳,一下子噤聲了。
溫歲安卻更洋洋得意起來,她以為皇帝舅舅是在吼我,可下一秒就見舅舅朝溫淵吼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閨女?」
溫淵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額頭抵地渾身顫抖。
溫歲安被嚇了一跳,茫然地抬頭望著陛下。
「若是朕剛剛沒看錯的話,有貴女還用了千古名琴繞梁。為何當時你這閨女不出來仗義執言?偏偏在李沁彌借用長公主之童年玩物時宣稱此乃作弊?」
「朕倒不知道,你們這是在針對李沁彌,還是針對朕的妹妹長公主了!」
這句話振聾發聵,所有人都嚇得跪倒在地口稱「不敢」。
母親用扇子捂住嘴笑起來,「正如陛下所言,你們這樣針對一個小姑娘實在是不厚道。更何況,她一人要分飾兩人的角色,難度本就比尋常人高。本宮這琴,也并不是什麼好琴,不過是我一童年玩物罷了。」
眾人本以為她是在緩解尷尬氛圍,卻不料她突然聲音一厲,「若是不能用自己的琴,那在測試一開始就要說明。
既然書院未曾提前說明就是默認可以自行選用。你現在突然跳出來,倒是狗拿耗子了。」
這句話直把溫歲安說得面色慘白,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癱倒在地。
陛下揮了揮手后,很快就有人將她拖了下去。
「陛下圣明!但為避免口舌之爭,臣女愿在此基礎上再加上一層難度。」
皇帝舅舅和母親相視一笑,寵溺地望向我,「你又要干什麼?」
我調皮地眨了眨眼,「陛下等會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好,朕就等著看了!」
(16)
我款步走上校驗臺,校驗臺上已經被鋪上了一整塊白布。
我脫履赤足站到臺上,手捧七弦朝眾人鞠了一躬,舉手投足都是天生的貴氣。
有人在場下小聲詢問:「她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指揮同知之女嗎?」
我素手搭上琴弦,撥動了第一根弦,此時眾人才發現我竟將七弦琴掛在了脖子上。
琴音叮咚,清新流暢的旋律傾瀉而出。
我扭轉腰身,緩緩起舞。
「竟是名曲《陽春白雪》。」
「此女琴藝高超,舞技更是卓絕,」
「這一連串的泛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晶瑩四射,充滿活力。那舞姿更是輕快靈動,身輕似燕。妙啊,真是妙!」
「等下!你們看,她腳上那是什麼?」
「她,她竟然要作畫!」
「她的腳上沾了墨汁!」
「竟用腳作畫嗎?從未曾見過!」
現場所有人都沸騰了!
沒錯,此次測試我不僅要一人分飾兩角,而是要更上一層樓,一人分飾三角。
當最后一個尾音落下,我緩緩停下腳步,淺笑盈盈望向眾人。
所有人都好奇地向臺上張望,想看看我到底用腳畫出了一幅怎樣的畫。
在眾人的期待中,巨大的白布被緩緩升高,一幅大漠邊塞的萬物復蘇圖緩緩展示在眾人眼前。
一座巍峨的城墻外,是一片片茫茫白雪。但白雪逐漸消融,顫顫巍巍的小草開始冒頭。萬物向榮,生機勃勃。
我撫了撫裙擺后,盈盈拜倒在地。
「臣女謹以此畫遙祝北地不再受戰亂紛擾,所有人都能安居樂業,繁衍生息!」
「祝愿我皇朝千秋萬代!」
此話一出,聞者皆變了神色。
跟先前貴女那些思鄉哀愁或者游玩賞月的立意完全不同,她的琴音、她的舞蹈、更甚至是她的畫,都在歌頌剛剛勝利的北地戰爭。
愿北地再無戰爭,愿人民安居樂業!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跟著我喊起來。
「千秋萬代!」
「千秋萬代!」
……
皇帝舅舅親自走下高臺將我扶起,他濕潤的雙眼慈愛地望著我。
「小沁彌,你這麼多年跟著你父母在北地為我皇朝守衛國土,你們受苦了!」
舅舅的聲音并不算太小,周圍的人又極度關注著我們,聞言很快就小聲討論起來:「這指揮同知調來京城之前不是在山西任總兵麼,怎麼跟北邊又扯上關系了?」
「對啊,莫不是陛下弄錯了?」
「慎言!陛下怎會弄錯。」
周圍人的議論我和舅舅都聽見了,我們倆相識一笑,他點了點我的鼻子,「調皮。」
「哪有,我都是聽從母親的安排。」
皇帝舅舅回頭朝父親母親喊道:「還不快點來把你們的乖乖女兒領回家,不然等會所有人都要罵朕老糊涂了。」
「皇兄哪里老。」母親攜著父親緩步朝我們走來。
「你呀!都是你弄的好事,害得我們寶貝沁彌差點就被人欺負了!」
母親摸了摸我的腦袋,「我這是讓她體驗生活!她從小在北邊長大,無拘無束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