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嬌是個爛好人,心軟善良,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結果真愛有家庭有孩子。」
說到這,夏阿姨嗤笑一聲,像是在嘲諷什麼。
「她母親因病去世,父親再娶,除了我沒人管她,她屁顛屁顛地跟著那個男人走了,后來又帶著病回來。」
「她打電話給我時,頭發已經掉完了,滿身浮腫,和我說她有個女兒,希望我日后見了能把信交給她。」
夏阿姨說著,遞給我兩封信。
「一封給你,一封給你未來丈夫。」
心口酸澀,這也算是當年她拋下我的苦衷吧。
「到了,自己說說話,祭拜一下。」夏阿姨看著墓碑上的人,又轉頭看向我,「她本來想讓我隱瞞這個消息,但是我就是想讓你知道。」
她說完拉著夏舸順著臺階向下,留我一個人站在墓碑前。
十幾年了,對于母親,臉我都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對我很好,只記得扔下我時確實很狠心。
我看著照片里笑得燦爛的女人,控制不住地想:她會后悔當初扔下我嗎?
我拆開了手中那封薄薄的信件,只有短短幾行字,甚至連我的問題都沒有回答。
「寶貝,你看到這封信時媽媽已經在實現夢想周游世界的路上啦,媽媽不稱職,什麼都給不了你,下輩子,別來當我的女兒,太辛苦了。」
我捂著眼笑,笑著笑著又滾下眼淚。
她信件里說的周游世界,現實卻是被困在這小小一片地方動彈不得。
15
來時是上午,我出墓園時卻已經是傍晚,一出門,就看見夏舸倚在車門,懶懶地看著我。
「走吧,送你回家。」我沒拒絕。
車上少有地沉默,我張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孟嬌的女兒?」
「不啊,我知道你是因為你自己,孟老師的名字在圈內可是很有名的。」夏舸說得夸張,做出表情故意逗我笑。
他見我沒反應,又急急忙忙地補話:「我這個人嘴笨,不會哄人,向前看啊,孟老師,走到這一步不容易。」
我收回了視線,握著兩封信件,心里空落落的,說不上悲痛欲絕,只是有點不知所措。
這下,真的就徹底剩下我一個人了。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砸進床里,腦袋里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我仿佛被分裂成兩半,一半對我說:你還活著干嘛,有什麼意義?
另一半對我說:生活在慢慢變好,別放棄。
手機震動,把我的思緒拉入現實。
我麻木地點開接通,師姐的聲音炸開。
「小榆,什麼時候回來?預產期下個月了,干媽必須到場。」
「唉,算了算了,我已經給你買好票了,下周一,按時回來。」
「什麼都不用帶,師姐這邊都有,只要你完完整整地回來,聽到沒有?」
……
師姐在對面仔細地說個不停,我泣不成聲。
我早就死了,是友情讓我又活了過來。
16
我又坐上了回去的飛機,這次是夏舸送我,眼巴巴地瞅著我:「早點回來啊。」
我沖他擺了擺手,他嘴一撇做出要落淚的模樣。
我無視掉他的表情,他不依不饒:「我會想你的。」
現在實在不是好說話的時候,我只能長話短說:「我們不可能,別想了。」
夏舸聽見我說的話,眼睛一眨,真的落下眼淚,廣播聲已經響起,我急忙要走。
他在我身后小小聲說:「我等你回來。」
生孩子真的是一件偉大又神奇的事,我看著師姐最后一個月吐個不停什麼都吃不下去,發誓等孩子出來第一件事是打她一頓。
但是當寶寶伸著手指,迷迷糊糊到眼睛都睜不開時,好像突然就能原諒了。
師姐在月子中心,我陪她一起,看著寶寶吐出奶泡泡,看著寶寶慢慢睜開眼,笑個不停。
我要走的那天,師姐半躺在床上:「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來。」
以前,欺負我的是林氏,而現在林氏大不如前,孟淮之依舊跟著林少虞,被林夫人拿捏。
現在沒人欺負得了我,但是師姐依舊害怕我受欺負。
我點了點頭,走出門又返回,在熟睡的寶寶頭上輕輕敲了兩下,她被吵醒,睜開眼看見我咧著嘴笑。
師姐疑惑地看著我,我又敲了兩下寶寶的額頭,她以為我在逗她,整個人樂和個不停。
算了,等你長大再和你算折騰我師姐的賬,就算你是小姑娘也要算。
請了大半年的假,走出機場時一眼就看見夏舸,他急急忙忙地上前拉過我的行李箱,我覺得頭疼。
「我們沒結果,算了吧,別這樣。」
夏舸垂著頭看不清臉色,語氣卻堅定:「我做了很多東西,有你喜歡的小甜餅,要不要吃點?」
我喜歡甜食,但是沒和任何人說過,連師姐他們都不知道。
夏舸握著行李箱的手微微用力,顯示他整個人并不平靜。
我看著眼前比我小了五六歲的男孩,情緒都表露得一覽無遺,喜歡不喜歡都在臉上,嘆了口氣。
算了,終究還是小孩子。
「走吧,我想嘗嘗。」
夏舸猛地抬起頭,眼底泛紅卻笑得開朗。
我被他的笑晃了眼,想起我遞給師姐另一封原本要給我未來丈夫的信件時,師姐微微搖頭,告訴我:「我不看這封信,你會有新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