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鬧!」門口傳來一聲怒喝。
卿秋一抖,原本打算吐出來的荔枝核囫圇滾進肚中。
他躲開卿相砸來的玉笏,大喊一聲「我去讀書」,便一溜煙跑了。
我邊拾起玉笏邊道:「還沒到下值時間,爹爹怎麼回來了?剛好女兒這新來了新鮮果子,爹爹用些。」
他看了眼桌上的瓜果,比較給面子地吃了一點。
我在外頭經營些生意這事兒沒瞞他,主要是瞞不住,硬瞞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不如讓他接受。
他并不支持,但可能是出于前些年的愧疚,加之我也不算過分,又很會裝,所以他沒有阻攔。
他捏捏眉心:「西北又要亂了,太子和許流月吵得不可開交,我回來躲躲。」
我心里一動,嗅到了一點不一般的氛圍。
錢之后是什麼來著?權。
或許,我的機會來了。
「吵什麼?」我問。
「太子……想把尼姑庵里的張家姑娘弄出來做太子妃。」
噗。
難評。
正當我打算再問幾句時,我爹轉移了話題:「唉,許流月適才二十五歲,已經穩坐政事堂了,你弟……唉!爛泥扶不上墻!你做姐姐的,多說道說道他。」
「爹,」我慢條斯理地給葡萄剝皮,「他只要不作奸犯科,卿家的錢權他幾輩子都揮霍不完,既然他志不在此,又何必逼他,讓他輕松些不好嗎?左右我和您也不是養不起他。」
「溫床蜜罐,不可久待啊。」我爹搖頭,「更何況你也該成家了,還能管他一輩子不成?」
「成什麼家?」我道,「我本就精力稀薄,看顧生意已是忙得不得了,哪還有力氣成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
我爹笑了:「你還是孩子心性。」
我吃掉手上晶瑩剔透的葡萄,半真半假道:「那我成家了,手上的生意,沒空管了怎麼辦?」
「你手下總有信得過的人吧?再者,就算不經營了也無妨。」我爹目光慈愛,「爹爹給你找的夫家能薄待你?何況還有爹爹給你兜底。手里的事放下,你早點成家,也好輕松些。」
我抬頭看他:「溫床蜜罐,不可久待。」
我爹一噎,道:「女兒家,終歸不一樣,不必那麼辛苦的。」
我微笑,不置可否。
我爹見狀跟我推銷他看中的青年才俊,讓我去相親。
曾經我試圖給自己謀劃一個夫婿,但事隨境遷,如今我已經不需要一個夫婿了。
不過為了應付我爹,順便自己也想解悶,便一個一個相看過去,相看到第四個的時候,張野芃還俗出庵了,相看到第五個時,張野芃被抓進大理寺獄了。
好家伙,我跟她是風水輪流轉地變慘是吧?
想了想大理寺是誰的勢力,我對我爹說:「爹,我喜歡秦非言。」
我爹:「?」
朝堂上免不了多股勢力相爭,我爹是個老油條,從來不站隊,明哲保身的本事一流。
可秦非言是堅定的太子黨。
跟秦非言扯上關系,我爹就等于被迫站隊了,我讓他為難了。
「其實我一直喜歡他,只是我不敢說,因為他三十多歲了,是個老男人了,我怕您不同意,可如今相親,越相越覺得,那些男人都比不得他。」
我爹看我情深不移,還帶著靦腆羞澀的樣子,一咬牙:「行,爹為你去說,秦非言品行倒也不錯,就是年紀不配你。」
呵呵,他豈止年齡不配我,他的品行也不配我。
這家伙曾經做過一件我嗤之以鼻的事情。
他家風嚴苛,按理說早該娶妻了,這麼多年死死堅持是因為喜歡張野芃。
當年他父親逼他相親,他不敢反抗,就從女方下手,想讓女方主動退婚,于是找到張野芃,讓張野芃扮作他的心上人去把女方氣走。
你說這叫個什麼事兒!堂堂太傅,太子親信,年齡在,權勢有,卻是一點兒擔當和魄力都無。
這次要不是張野芃被關在他手下的大理寺里,我才懶得跟他有牽扯。
果不其然,我爹主動伸出橄欖枝,卿秦兩家很快達成了結兩姓之好的默契,我成了秦非言的相親對象,他被他爹逼著跟我見面。
見面地點在雅香樓,我早早去了。
杯子里的茶沫打轉,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像極了飄浮不定的我與她。
門邊傳來響動,我放下茶杯轉身。
果然是她。
「卿春。」來者一字一頓,「我以為你死了。」
我笑意盈盈:「我也以為我要死了。」
跟她解釋了我的刑場逃生的經歷之后,張野芃神情郁郁,好像不希望我活著似的。
我揣摩著她的臉色,突然想到,這個人不會是之前太傷心了,所以現在得知我過得居然還不錯,所以鬧別扭了吧?
不會在以為我死的時候,還偷偷哭了吧?
「寶寶,你那時候,是不是很痛啊?」
「滾。」
我才不滾。
犯完了賤,我開始說正事。
……
聽完我的訴說,張野芃挑眉:「你故意跟秦非言相親,為了見我?」
我哼笑一聲:「這次他爹鐵了心地要逼他成親,我料定了他一定會再推你出來擋槍。多少年了,他還是沒有一點長進。」
「哈哈,」她笑道,「他把我從獄里提出來,我以為是什麼大事,結果是要我幫他解決女人。對了,解決完你,我還得被他押回去繼續蹲大牢呢。
」
我握住她的手:「我正要問呢,你怎麼突然從庵里出來了?怎麼又傳出要當太子妃了?怎麼還整到大牢里去了?我費盡心力在卿家、秦家、秦非言面前演了這麼一出深情戲碼,好不容易才見到你,你都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