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還都是府里家生子,大小管事的女兒。
府內姨娘月錢二兩,我如今這一兩半,是未來的預示。
賀乘英是未來的侯爺,賀府的中心。能被定為他的妾室,與躍了龍門何異。
相熟的丫鬟們都來恭喜我,連小姐也送來了東西道賀。
可我的心卻懸著,方向已明了,卻不曉得前路會有怎樣的荊棘。
入正院以來,我小心謹慎,絕不學其他人圍著這個鳳凰轉。卻偏偏,因著這份謹慎入了太太的眼。
想想這幾年,因為野心大了,被攆去別處的丫鬟可不止一個。
一日,小侯爺私下叫人傳話給我,當時我在下房繡花,被他叫去了園子里。
那是個極僻靜的地方,極少有人路過。我到時,他坐在涼亭中,不知在想什麼,想得出神。
我走到他面前,福了個身,不敢看他。
我不敢看他,不是他生得不好,而是他生得太好了。
太太便是個美人,他生得很像她,五官精致俊美。一身英氣,應是來自侯爺。
他讓我坐,我便坐了。
他開口:「你可知道,日后你會成為我的妾室。」
這我能不知道嗎,我說:「奴婢自然知道。」
他又說:「是我同母親說,挑你進我的院子的。」
我愣住了。
他沒理我,自顧自往下說:「一開始,只是有點在意。母親院里這麼多人,都趕著奉承我、伺候我,只有你避之不及。便是一時只有你看著屋子,我來了,你上了茶,轉身趕緊叫別人來侍奉。若人多點,一不留神,你便像云一樣消失了。」
「來了正院,目光便忍不住去尋你。后來母親說,要從身邊給我再定個姨娘,我便馬上提了你。
母親想了想,沒有回絕。」
「你放心,來日便是有了主母,我也一定厚待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自小侯爺和我說了那番話后,我倒是松了口氣。
若已注定要為人妾室,那麼主君心底多在意我一些,我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人能很快適應一些事情。過了一段時間,我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能從姨媽家出來,能在正院里活得好,當了小侯爺的妾室,一定也能過下去。
只是瞧見小侯爺來正院請安、用飯,總是不免有些害羞,依舊躲著他。
來去走動間,他的目光仿佛也時而會在我的身上。
在正院里,有了這個未來姨娘的身份后,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雖然只是個妾室,但傍著了小侯爺,便只是雀兒也會不一樣。這也是世間的常理,高高在上的人將身上一星半點的好處落下,便該引得眾人如魚搶食一般爭斗,否則如何顯出他們的尊貴。
從前在我跟前談笑無忌的大丫頭們,一開始也睨著眼看我的態度。
我求她們別折煞我:「人還沒出這個院子,如何姐姐們就待我生分了。咱們是一道長大的,一個糕點還要掰成幾塊,你一點我一點地分來吃。要是沒有姐姐們,我是斷然到不了今日的。」
我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們才如常待我。
除了我之外,小侯爺屋內還有個一等丫鬟,叫瑞露,也定了做未來姨娘。
她被賣得比我早,長到六七歲便入府來服侍,后來去了小侯爺的院子里,做事十分妥帖,算是院子里的第一人。
自從消息傳開,她便不怎麼待見我了。
嘴上沒說什麼,只是遇到了,臉上總擺著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我的好友凝靄說,今后我和瑞露都要跟著小侯爺,正房奶奶她不敢觸怒,同我卻還有的爭。
她是打小伺候的,我是太太賞的,聽起來,還是我名頭大些。
我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心中不舒服。
凝靄從前叫幽客,后來又被改了名。她是府里仆婦的女兒,家里已看好了人,只等小姐定了親,便求個恩典。
兩人都有了去處,此時相對,難免感到寂寥。
二小姐嫁人了,但不是一般的夫婿,而是金尊玉貴的五皇子,少年即被封靖王。
我總聽府里的人說,知道靖王同信安侯府關系一向密切。這兩年我幫著太太準備節禮,太太也會為靖王府準備一份送去。
二小姐待我很好,她是太太的嫡親女兒,為人溫善。每日來正院請安,若瞧見我,總是和和氣氣地說話。
出嫁前,她特地叫我去她的院子,同我說,她只小侯爺一個兄弟,日后我伴在他身邊,辛苦我多多照顧規勸。
說完,送了我一對玉鐲。
這樣好的姑娘,我衷心祝她嫁入皇家后萬事順遂。
二小姐出嫁后,便輪到了小侯爺的婚事。
一府一年不好辦兩次喜事,現在相看,到了來年正好成親。
我不由私下揣測,不知未來的少夫人是何等人物。若是太太娘家的那位表小姐倒不錯,她常來府里玩,性情很好,和正院里的丫鬟都很親近。
我相信,瑞露心里一定也是這般復雜。
知道似乎定了戶部右侍郎家廣有賢名的次女時,我長長松了一口氣。
只因傳聞中,趙家二小姐十分嫻靜溫善。
然而未及納彩,趙家便遇上了白事,二小姐得為長輩守孝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