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還是裴安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陽光照耀下流光溢彩,比花朵要璀璨得多。只有些太過嶄新了,讓我懷疑并不是這個地方的東西。
但面對跟個鋸嘴葫蘆一樣的青年,我張了張嘴還是沒問出來。
「你……要出去?」
裴安看著我的動作,遲疑地發問。
「你之前不是說,周圍有一塊比較軟的土地嘛,正好我今天過去看看。」
本來打算出門的裴安皺皺眉,收回腳步,看著我又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我帶你去。」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裴安的話已經比之前多了很多。
我忙不迭地點點頭。
有保鏢總比沒有好,外面荒無人煙,的確瘆人。
今天外邊的風仍舊很大。
但這一次很少往我腦門上拍,全部包含著莫名其妙的怨氣沖向裴安。
還都是一些碎石塊。
裴安面無表情地躲過去。
「不過這里要小心,那個畜生就是在這里出沒過。」他環顧四周,做警戒狀態,「但是它受了挺嚴重的傷,應該已經死了。」
又一塊石頭飛到了他腦門上,慢慢地顯出紅色的印記。
他猝不及防地「嘶」了一聲,呆呆地揉揉自己的額頭,隨后側頭看我。
眼眶還有水光,好像在說,這里的確有些邪門。
「這方圓百里都沒什麼東西,應該沒啥事。」我一邊說,一邊長嘆了一口氣,「地球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不知道它經歷了什麼。」
黑發青年動作微頓,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低聲地附和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回到這里。」
「誰?」
我揚起一邊眉梢,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低喃的關鍵點。
裴安微斂目光,聲音包含嘆息:「我的……母親,她,說這里是她的故鄉。」
「嘿,我也是為了母親回來的,」我指了指天,十分夸張地詠嘆,「我的地球母親。」
就在這個時候。
風停了。
天陰了。
我:「啊?」
我有些懵地抬頭。
天苦著臉,泫然欲泣。
一滴雨砸在我的臉上。
很快地,裴安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罩在了我的腦門上。
外套幾乎沒有他的氣息,只有曠野的風與雨,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立于世間,卻與世界沒有任何關聯。
我聽到了他清潤的聲音,禮貌而克制。
「下雨了,淋濕會感冒,我帶你回去,會有些快,抓緊我,冒犯了。」
下一秒,我被打橫抱起,右耳貼到他的胸膛,能聽到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我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角,恍惚間覺得攥住了他與世間那透明脆弱的連線。
「別怕。」他安撫一聲。
金屬的手臂收得緊了一點。
11
從那之后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究竟是哪里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
就是偶爾會看著我發呆。
有時候竟然紅著臉提議,想要抱著我去土地邊。
解釋自己跑得快,我也不會太勞累。
我:「謝謝……但我可以自己走。」
他這才遺憾地跟在我身后。
剛開始幾天裴安會陪著我一起去。
后來發現那里很安全,他又要出去一趟,我就每天自己去了。
之后總覺得有東西在跟著我。
終于在一天晚上,敲響了我的房門。
我沒開門,嚇了一跳。
看到窗戶一雙閃光的眼睛。
定睛一看,是只巨大的黑貓。
等等,有點不對勁。
是頭黑豹!!
我顫巍巍地后退一步,咽了口口水。
黑豹緩緩地甩著尾巴,優雅地在我的窗前邁著步伐。
盯我片刻。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一甩尾巴走了。
當我正準備松一口氣的時候,它又回來了。
深夜只有它的眼瞳閃著光。
它嘴里叼的是……
玫瑰花?
12
第二天,當裴安回來之后看到眼前這一幕,沉默了。
大黑豹尾巴纏在我的手臂上,盯著裴安,齜牙。
我:「你們不許打架!!」
「天黑了,你們要去哪兒?」裴安微微地皺起眉頭,問。
「你看,黑豹叼的。」我十分歡欣地將那朵玫瑰花遞給了裴安,「我覺得可能是我種的東西長出植物來了!!」
他瞥了眼黑豹,又凝視片刻玫瑰,嘴角抿成平直的直線,將玫瑰拿了過去:「我陪你去。」
「行啊,沒問題。」
我笑著點點頭,說。
來到了之前那塊地,我驚訝地發現的確長出了植物,綠油油的一片,喜人得很。
「為什麼能長得這麼快啊?」我摩挲著下巴,「這不符合科學規律。」
這麼說著,又有樹葉糊到了我的腦門上。
但是這一次是新鮮的樹葉。
我拿著樹葉,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我靠,不會是地球——」
還沒說完,含苞待放的花朵全部綻開了,熱烈得像孔雀開屏。
我:……
黑豹懶洋洋地舔舔自己的爪子,竟然沖著我點點頭。
我:「啊?」
地球?
是有神智的?
微風再次吹起,風沙歪歪扭扭在地上擺出一行字。
剛開始是字母,又被吹散,重組成漢字:「歡迎回家。」
黑豹優雅地邁步走來,尾巴卷著鑰匙,抵到我手上。
碧綠的瞳孔中,數字代碼一閃而過。
「……你,是機器?」
我接過鑰匙,小心地摸了摸黑豹的腦袋。
溫熱、柔軟,沒有任何機械造物應有的特征。
「難怪恢復得那麼快。」
裴安點頭,很快地接受了這個設定。
我:「為什麼荒無人煙的地方,竟然會有這種造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