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尋思著我也不像吃人的樣子啊。
9
我躺在木板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外面「呼呼」的風聲吵得人睡不著覺。
躺了會兒,還是不放心,從自己的戒指里取出一些東西忍痛拆了,改裝完畢,又推開門出去找裴安。
他用木板打了個避風的角落,坐在角落里閉眼小憩。
「裴安?」
我喊他一聲。
凌厲冷艷的眼眸掃來,兇狠且帶著殺意。
但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見。
雖然青年仍舊面無表情,但是我能看出來裴安已經在有意地收著自己的冷氣了。
「進來看看,我已經改造好了。」
見他一動不動,我又再接再厲:「我又不會吃了你,你就進來看看,也不會掉一塊肉。」
他沉默稍許,站起身來跟上我。
進來之后發現我用五顏六色的布塊和劣質木板橫隔開這個小屋,變為兩個房間。
裴安眨眨眼睛,片刻后眼睫低垂,濃密的鴉睫打出眼下一片陰影,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是改造的半人類,您想怎麼使用我都可以,大可不必不用這麼費心。即便您犯了罪,也不應該和我同住一個屋。」
「我覺得咱倆沒什麼區別。」
如果人這種生物也要分割三六九等的話,我覺得自己應該也是最低的那一等,這麼一想,我便情不自禁笑出聲來,多出幾分感同身受。
將一半營養劑塞到他手里,我才繼續說:「我用這些暫時隔出來個楚河漢界,之后咱們再找其他材料修繕。而且這里又沒別人,誰分什麼高低貴賤,你也早點睡吧。」
我聳聳肩:「晚安。」
他愣了愣,神情有片刻不自然,手指小心翼翼地拽著門簾,別過臉,悶悶地回了句:「晚安。
」
9
第二天早上。
裴安應該醒得很早,留了張紙條,說自己出去看看四周的環境。
我揉著睡眼惺忪的眼,剛推開門,狂風便把一張樹葉拍在了我的腦門上。
我:……
娘的,習慣了。
我面無表情地將樹葉摘下來,發現門口土壤滾動,在我震驚的目光下,從中鉆出來了個包裝歪七八扭的包裹。
我瞪大眼睛,環顧四周。
方圓百里寸草不生,連個鳥毛都找不到。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咽了口口水,把包裹拿進屋里,小心翼翼地打開它。
然而里面并不是我幻想中的斷肢或者血書。
而是……
我「嘶」了一聲,揉揉眼睛,又凝著視線去仔細地端詳這浪漫詭異的場景。
再次確定自己沒看錯。
在層層疊疊的包裝之下,是一束已經枯敗的玫瑰,熊熊燃燒的紅已經在時間中泯滅,只余下綻放的姿態告知他人,它曾經絢爛。
小屋中只有一扇窗戶,日光斜映進來,為這束已經褪色的花朵重添色彩。
這朵花已經有很長的時間了。
看起來并不像是裴安拿的。
我心中狐疑,小心翼翼地又一次探出腦袋。
不知從哪來的樹葉在空中沖過來的時候被人伸指夾住。
是裴安。
今天他仍舊穿著緊身黑色作戰衣,露出隱約的腹肌輪廓來,神色淺淡,胳膊被劃開大大的一道傷痕,冷白的皮膚上一抹血跡尤為顯眼。
看見血跡,我也來不及問別的了,趕忙讓出路讓他進來。
因為他住的只有很小一塊地方,我便把他拽到了我的區域,給他搬了張座椅:「坐坐坐,怎麼回事?為什麼受傷了?」
「沒事,遇到了個畜生。」他皺了皺眉,似乎有些遺憾,「讓它跑了。」
「哎,現在的地球還有生物嗎?」我從儲物箱中翻箱倒柜,終于找到了藥品,聽他這麼說,來了興趣。
「……這還是你留著自用吧,我自愈能力很強。」他想抽回手,斂目看著我手里的藥物,「變異動物,之前沒見過,所以差點著了道。」
我搖搖頭,十分夸張地長吁短嘆:「你話少,怎麼說出來的話還這麼不稱心呢,以后就是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萬一你有什麼閃失我可怎麼辦?」
他微微地睜大丹鳳眼,瞳孔都有些放大,盯了我很長一段時間。就在我以為自己說錯話的時候,裴安垂下頭,抿起嘴,抽手的力道也小了。
「這就對了嘛。」我十分滿意地點點頭,不吝夸獎,語重心長,「不管怎麼說,要愛自己啊,同胞。」
畢竟照他這樣的活法,估計比我這個普通人死得早。
不知我的哪句話燙了一下他,黑發青年有些驚惶地側過頭去,指尖蜷縮,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摩挲著自己脖頸前那陳舊駭人的傷疤,喉結滾動。
很長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10
雖然營養劑能讓人飽腹,但少了嚼東西這一步總讓人覺得有些悵然若失,速食食品又真的難以下咽。
索性每一次裴安從外面回來,都會帶回來一些奇怪的東西和建筑材料,能分散一些我的注意力。
用那些材料,他把這個小房屋又加以修繕。
我問他附近還有別的房子嗎,他思考片刻搖了搖頭,并說自己會再注意的。
「看來這里真的很荒涼。」
以前可是哪額兒兒哪都是花草樹木,高樓大廈。
我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收拾東西,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花瓶里那束干枯的玫瑰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