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人都已經進院了。
這三人穿著工作服,衣服上印著大大的兩個藍字,電力。
父親一皺眉,狐疑地看向我。
另外一個山頭有風力發電,電業局的人來檢修是常事,難不成是走錯路了?
「爸,我真的接到電話了,他們是殺人犯。」我忙小聲說。
「不是電業局的人嗎?會不會搞錯了。」父親還是不太信我,小聲嘀咕一句。
「有人嗎?給點水!」男人繼續大喊。
我們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看他們行動。
男人叫了幾聲見沒回音,就在臺階坐下,摘到安全帽。
這三個人一個高瘦,一個矮胖,還有個戴著眼鏡,怎麼看都是三個普通的工人,跟殺人犯聯系不到一起。
父親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老呂,好像沒人啊,要不走吧。」
矮胖的男人叫老呂,他好像沒聽到,走到雞窩前貓腰兒向里面看。
「崔三你把口袋拿過來,這里有雞蛋,帶上。」老呂掏了幾個雞蛋出來,上面還掛著雞毛和雞屎。
崔三就是戴眼鏡的男人,舉著口袋過來,一臉的嫌棄,瞧著就不像鄉下人。
「這還有苞米棒子和臘肉,要不要帶上。」瘦高男人站在屋檐下,伸手去夠。
「牛子你找個口袋,往山里走,多備點吃的。」
瘦高的男人外號叫牛子。
其實我是知道他們的名字的,二十年后檔案揭秘,他們三個人的名字和長相都刻進我的骨子里了。
老呂叫呂成材,因犯罪入獄五年,在里面結識了搶劫殺人未遂的牛強,崔三是牛強的小舅子。老呂出獄不久,牛強請他吃飯,結果與人口角,打傷兩人,打死一人,他們一路逃上山的。
見他們手腳不干凈,父親有點相信我了,這明擺著不是好人。
我則盼著他們快走,拿了吃的東西快走吧!
好像聽到了我的祈禱,他們裝滿了食物,打開大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我松了一口氣,腿一軟,幾乎癱坐到地上。
「小姑,你快看!」玲玲帶著哭聲叫我。
我回頭看一眼,也嚇了一跳。
8
二嫂靠坐在墻邊,雙腿叉開,裙下濕了一大片。
我上一世癱瘓,根本沒結過婚,更別說生孩子了,可是瞧著也猜出大概,這是要早產吧。
父親看了一眼忙把臉別過去,他是公爹不方便。
奶奶扎著手慌了,「完了,媳婦要早產,這咋辦,你媽不在!」
「下山要走一個小時的山路才能到公路上截車,嫂子現在不能動啊。」我也慌了。
「爸,你去喊人來吧,鎮上有大夫。」二嫂的求生欲很強,提醒我們。
現在只能讓父親去求救了。
父親看了看這一屋老的老小的小,猶豫了一下。
「爸,你繞一下別走他們的方向,我會守好家的。」我向父親保證,現在不能耽擱時間了。
父親拿了一把鐮刀防身,我又讓他帶上大黃。在野外是父親的主場,就是他遇到那三人,有大黃幫忙,也有逃生的機會。
父親走后,我關好門。
奶奶拿了被褥過來,讓二嫂躺好,跟二哥守在她的身邊。
爺爺和奶奶都是經過亂世的人,明白出了大事,也不敢亂動了,很聽話。
尤其是爺爺,從父親出門后,他本來混沌的眼睛好像突然有了光,身板也挺直了,像重回當年還是一條漢子,要守護家人。
現在最好的結果就是父親出去找人回來救了二嫂,他們三個帶著食物逃進深山。
9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從來沒覺得這麼煎熬。
盯著古老的座鐘,恨不能上去轉上幾圈,把這三天轉過去算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外面很安靜,大家緊繃的神經有些放松。
可我還是沒勇氣把門打開。
下午的天氣悶熱,好像還要來一場雨,山頭上壓著黑沉沉的云。
二嫂似乎也平穩一些,昏沉沉睡著了。
奶奶下樓找了些干糧分給我們,山上沒有自來水,用水都是挑來的山泉水,還好一樓囤了一大缸。
平時吃飯還做個湯,今天連嬌氣的玲玲都不挑了,喝兩口水把硬邦邦的饃給咽下去,噎得直抻脖子。
咣啷。
大門又有動靜。
我一驚,跳起身,沖向二樓的窗子。
他們三個又回來了。
「不是開著門走的,怎麼關了?有人回來了?」崔三心機多,很狡猾。
他們三個抬頭向樓上看。
我示意大家都不要出聲。
他們沒看出所以然,在房門上用力推了幾下,見沒動靜,就走到櫻桃樹下癱坐下來。
「這是遇到鬼打墻了,怎麼走一圈又轉回來了?」老呂沒好氣兒地說。
原來他們是迷路了,真是沒用的東西。
10
我慢慢退到樓下看不到的位置,打量了一下窗子,還是覺得不安全。他們萬一破窗而入,這一屋的老弱病殘,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我后悔剛才沒趁著他們沒來,加固一下窗子。
二樓的四個窗子分別在兩個房間,一南一北。
他們在南邊活動,我喊過壯壯,幫我把北邊的兩扇窗子用門板擋上。
爺爺跟上來,拿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樁,削了一下,別起來斜支住門板。
我不由得暗豎大拇指,姜還是老的辣呀,高手在民間,這麼一撞,外面多大力敢弄不開了,除非把樓板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