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待她,就好像是對待一株花。
這株花生病了,我就給她施肥、澆水、鋤草。
我耐心地伺候著她,只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看著她在天空中綻放。
現在,我的小嗜好被滿足了。
我也很開心呢。
08
許飄飄被放在了風干室。
這里陰風徐徐。
可是,卻還是散發著濃郁的龍涎香氣味。
沈之慎將她掛在石鉤子上。
我看著室內一排排、擺放有序懸掛著的風箏,忍不住嘆了口氣:「阿慎,我不能再答應你了,你放了太多風箏了。」
風干室里的風箏太多了。
有男人、也有女人。
男人覬覦我的美貌,因此被做成了風箏。
女人愛慘了沈之慎的容顏,也被做成了風箏。
但是平心而論。
風箏,還是女箏比較好看。
女人骨架小,飛起來的姿態更加美麗。
沈之慎有些不好意思:「阿魚,雖然我很喜歡放風箏,但我總歸能夠克制住自己的,只是,這些人,都活該成為風箏,不是嗎?」
他這句話說的到是真的。
漂流到這荒島里來的人,十個就有九個都被制成了風箏。
我也不想讓她們變成風箏的。
只是,她們活該。
她們這一群人,從海水中被我救起來后。
最開始,對我充滿著感激,以及偶爾用羞澀的眼神盯著沈之慎。
然后,她們對我充滿小心的試探。
我總是退讓。
她們看出我的軟弱可欺,從最開始偷偷摸摸的對沈之慎拋媚眼,變成了正大光明的勾引。
并且,一而再,再而三欺壓在我的頭上。
沈之慎來者不拒。
我也總來不會憤怒。
有什麼好憤怒的呢。
人類生命短暫,最多不過百年的壽命。
我與沈之慎能活上萬年。
哦,對了,忘記說了,我與沈之慎都不是人。
我們是人魚。
愚蠢的人類女人,愛上了沈之慎的臉。
最終,她們也得償所愿,與沈之慎親熱。
她們不知道,她們付出的代價,就是被作為風箏。
制作風箏需要相對漫長的時間。
長的需要一年時間。
短則半年。
許飄飄的時間是最短的。
她不像其她剛上島的那些女孩,最初時還有一點廉恥之心,會羞羞答答,遮遮掩掩,不明示沈之慎。
但許飄飄不一樣。
她大膽熱烈,剛睜開眼,就以死相逼,非得嫁給沈之慎。
當時,我還幾次阻攔,哀求她:「我和沈之默多年夫妻,你何必插足?」
許飄飄以為我是不舍沈之慎。
她卻不知道,我是在嘆息,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在濃郁的龍涎香氣之中,我伸手輕輕摸著許飄飄干瘦,卻仍然有著肉的臉頰,輕聲道:「你很美麗,你將永遠活在我老公的心里。」
09
這座小島里沒有人了。
我跳進大海里,在海水中搖曳著瑩白的魚尾。
在一片波光粼粼之中。
我脖子上戴著的金色佛頭項鏈,閃出金色的余暉。
這佛頭項鏈,是我從一個和尚的脖子上取下來的。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時天氣不太好。
烏云、狂風、暴雨。
一艘巨大的船在海水中被擊打、顫抖、飄搖。
我和沈之慎隱匿在漆黑的海水中,凝視著即將破碎的船只。
船甲板上擠滿了人,他們緊張、恐懼、掙扎、慌亂又憤怒地,搶奪著一切能夠讓他們漂浮在海上的東西。
沈之慎說:「看吧,當死亡來臨的時候,大家滿腦子想的都是求生,只讓自己活著。
」
我和沈之慎在海中活了萬年。
早就見慣了生離死別。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人都貪婪嗜命。
這一次,我們的眼神,停留在一對年輕的情侶上。
男孩似乎是個和尚,他光著頭,穿著素衣。
女孩身份顯然要高貴一些,長裙上都繡著金絲線。
在周圍所有人都在痛哭、哀嚎、爭奪能夠讓他們殘喘活命的物資時。
這兩人好像不在意生死。
兩人在暴雨淋漓之中,擁抱著親吻。
很快,一陣黑色的巨浪席卷了船只。
整搜船都翻了。
在一片淹沒的廢墟中,和尚找到一塊漂浮的木板。
板子不大,只能夠承受一個人的重量。
沈之慎有些鄙夷:「剛才這兩人還親吻的不能自己,但現在真正的生死來了,這男的就顧著自己活命了。」
我本來也以為和尚會自己趴在木板上。
但我萬萬想不到,他竟然把這塊求生的板子給了女孩。
女孩不斷拉著他的手,想把他拉進板子上。
可重量稍微一增加,木板很快就要翻了。
暴雨還在咆哮。
女孩趴在木板上,不停的哭泣。
雨下的那麼大。
可她的眼淚卻那麼的明顯。
后來,她顫抖著,將脖子上的佛頭項鏈,放在和尚的脖子上。
又是一片巨浪席卷。
和尚松了手,永久地沉入大海里。
他下沉時,眼睛微閉,模樣并不太的痛苦。
他大概以為,他死了,他心愛的女人就會活下來吧?
可惜不是的。
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搶走了女孩身下的木板。
女孩,也永墜深海。
……
這對情侶的死,使我心臟猛地震動了一下。
有點刺痛的感覺。
我為什麼會刺痛呢?
多年后,我在沉船古籍的竹編上看到了解釋。
這種感覺,叫做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