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家訓,崔家女不嫁商賈不為妾。所以封我為貴妃的圣旨傳來時,世家大族都以為新帝借機羞辱。而我卻不惜與家族決裂,坐著那頂小轎入了宮。
因為我已經死過兩次了。
這是我活的第三世。
01
我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夢里有我的兩次前世,還有一個不知名的聲音一遍遍地告訴我,
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了。
我是清河崔家的長房嫡長女。
第一世,我嫁給了曾與崔家世代交好的謝憑輕。
他用著我的嫁妝,借著崔家的勢,帶著我寫的策論,一步步往上爬。
而我在謝家受了婆母十年蹉跎。
最終我的親妹妹崔淑然,一杯毒酒送走了纏綿病榻的我。
她淬著惡毒的笑意俯下身,「姐姐,人人都說你比我強又如何呢?到底還是我贏了。」
那時我才知道,表面溫順乖巧的她,背地里一直嫉妒于我,恨不得除我而后快。
我的魂魄停留七日,卻看見謝憑輕構陷崔氏謀反。
他以崔氏二百六十八條人命做了他最后一塊墊腳石。
只除了崔淑然。
她因檢舉有功幸免于難,并且成了謝憑輕的丞相夫人。
我懷著滿腔的不甘與怨恨,一朝重生回到了我與謝憑輕定親的那日。
那是我的第二世。
我跪在父親面前,「父親,女兒不想嫁。」
父親不解地問道,「謝家與我們世代交好,憑輕學問樣貌人品屆是上乘,你為何不愿?」
我確實說不出不愿嫁的理由。
縱使我與他毫無感情。
父親皺眉道,「莫非你嫌謝家沒落?嫌貧愛富背信棄義,實非君子所為。」
我重重地將頭磕到地上。
「女兒不嫁。」
父親為我沒有緣由的忤逆惱怒異常,對我動了家法。
板子打在腰間,是難以承受的痛。
可比起前世謝家那十年,以及我死后的錐心之痛,也算不得什麼。
父親還是要我嫁。
我只能不顧禮儀教養以死相逼,他才暫時作罷。
沒過多久宮中傳來圣旨,要冊我為貴妃。
前朝昏庸,先帝本是經營一家鏢局,被逼落草為寇,哪想不到十年便真的奪了天下。
但世家大族都不肯效力新朝。
不久前太子剛剛繼位,宮中只有一位皇后。
想必是想通過姻親與世家交好。
但他們或許不知,我崔氏家訓,不嫁商賈不為妾。
很不幸在我爹眼里,這位新君兩條全中。
所以他倍感屈辱,要我自盡以全崔家清名。
02
我好不容易才能再活一次,自然不愿這麼去死。
我跪在地上抓著父親的衣擺。
「父親一定要逼死女兒嗎?」
他裝作無奈地嘆了口氣,繼而又惱怒起來。
「你若早嫁了憑輕,哪會有如今的局面。」
可那般活著,又比死好得了多少?
但或許是我先前的忤逆徹底惹怒了他,他不再惦念一丁點父女之情。
他冷淡地喚管家,「清文,大小姐不肯動手,你替我送她一程。」
我愣在原地,寒意從腳底一點點升起。
母親驚叫,「你瘋了嗎?」
大哥也勸道,「父親,不可啊!」
小弟更是緊緊抱著他的大腿求情。
我下意識看向崔淑然,她卻微微勾起了嘴角,然而她也只能跟著跪下,嘴里卻說道,「父親,難道姐姐比崔氏百年的清名還重要嗎?」
最終我還是死了。
白綾勒緊的那一刻,喘不過氣的那一刻,胸腔都似乎有東西要炸開。
那是我無盡的不甘與怨恨。
我這一世沒有看到崔家的結局。
但我想不會太好。
因為天下士子都紛紛夸贊我的氣節。
說皇室逼死了崔家最優秀的姑娘。
世家與皇室的矛盾更加激化。
在我死后,父親在謝憑輕面前滿臉歉意,「天道不公,蚍蜉撼樹。」
謝憑輕滿臉大義,「總會有清明盛世。」
我不禁覺得好笑。
不知道的還以為如今是生靈涂炭,山河破敗呢。
事實上新帝確實是位明君,他帶來了真正的清明盛世。
但這與我固執守舊的父親和汲汲營營的謝憑輕都無關聯。
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我的第二世,活得那般倉促無用。
徒留無用的身后名。
等我再次睜眼,卻又一次回到了謝家來商量婚事的那一日。
03
與前兩世一模一樣,謝夫人笑意盈盈地登門拜訪。
她那麼端莊可親,一點也看不出后來的刻薄模樣。
那時娘親對我說,雖然謝家敗落,但是崔家會為我準備豐厚的嫁妝。
謝家孤兒寡母,我也不必為后宅煩心。
誰曾想我嫁過去以后,謝夫人就變了臉。
她收了我的嫁妝,卻極為克扣我,只說日后謝憑輕需要打點花錢的地方還很多。
謝家沒有下人,于是寒冬臘月我都要為他們洗衣裳,洗得雙手腫痛。
我日日要去婆母房里站規矩,稍有不慎,便要罰抄《女德》。
我也曾向爹娘哭訴。
可我爹卻說我能嫁給謝憑輕,已經是我的福氣,莫要嬌氣任性。
我娘性格軟弱,如此便也不敢多言。
謝憑輕只會和稀泥,勸我忍。
后來他一路飛黃騰達,我卻一點一點磋磨在謝府的后院。
謝憑輕站在謝夫人身邊,神情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