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喪尸。一大清早的,我媽就沖進我的房間,一把拉開窗簾,系著圍裙揮著鏟子沖我吼:「還睡呢?昨天又熬夜了是吧?都跟你說了少看點手機,耳朵長哪兒去了……」
我慢吞吞地起來,她看了眼窗外,又說:「人家隔壁的小禾都吃了多少腦子了,你還在這等著,等我喂飽你是吧?快出去!」
我實在煩得不行,又不能說話,機械地洗漱好就準備出去躲躲,我媽又說:「把包背上!回來從超市順點菜,白菜芹菜生菜,還有豬肉,要新鮮的!」
「對了,地上的腦子別吃,細菌多……」
……
其實三天前,我還是個正常的美少女。
那天正在上物理課,我昏昏欲睡時,聽到外面一陣吵鬧,緊接著,胳膊就被早就感染的同桌給咬了。
再醒來,我已經到了家里。
我媽盯著我,嘆了口氣,「聽人說你變成啥玩意來著……喪尸?反正不是什麼正常東西,算了,總歸還活著……」
我對我仍舊能聽懂我媽說話且有記憶而感到震驚。
喪尸,不應該是那種沒有一點點意識的行尸走肉嗎?
「你都不知道媽找了多久,才在喪尸堆里找到你,那家伙,全都在齜著大牙咬人,我一腳踹倒一個,這才把你帶回家……」
我媽不愧是方圓十里有名的潑婦,連喪尸都拿她沒轍。
下了樓,我扔掉手里的垃圾,在街上尋找著目標。
肚子倒也不餓,就是看見人就想咬,嗯,除了我媽。
小區出去往東五百米就有個大超市,我想先把我媽交代的任務給解決了,不然等會兒忘了她又得叨叨。
路上碰到了嘴巴血淋淋的小禾,她手里還拎著半個腦子,身上穿著的仍舊是學校的校服。
我沒有跟她打招呼。
這幾天我也發現了,有意識有記憶的喪尸,暫時可能就我一個。
別的喪尸就跟那電影里的一樣,見人就咬,沒有任何的思想。
我除了不能說話,行動遲緩,臉色跟喪尸一樣有些青白之外,也和人沒什麼區別。
此外,我的聽覺變得也異常靈敏,但眼神不好,我媽非得說我是看手機看的,我真的氣死了。
那我變喪尸也是我看手機看的得了。
我感到了無盡的孤單,有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想到在這世上以后只能跟我媽交流,我就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場。
超市周圍非常安靜,正門里面是鎖著的,好在我知道還有個后門。
這個門很隱蔽,不是老顧客可不知道,我從那條小道擠了進去,路上碰到了幾個喪尸同伴。
超市里非常安靜。
我緩慢地向著蔬果區走去,好在也算是爆發不久,加上幸存者們都不敢出來,蔬菜量多種類也多,就是不怎麼新鮮了。
我挑了幾樣我媽要的,裝進書包里,又拿了幾塊肉,還用塑料袋子包上,大功告成之后,我正欲走,突然看見了貨架上大片大片的零食,沉默了。
要是以前的我,非得全部給帶走,可如今,我卻沒有一絲絲食欲。
我吃力地嘆了口氣表達自己的情緒,身后卻傳來了一陣驚呼:「有喪尸!」
我轉過身,看見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她驚訝地捂著嘴,滿眼驚恐,重復道:「有喪尸!」
聽覺靈敏的我被她尖利的嗓音吵得耳朵疼,下意識地就想跑,可被她聲音吸引來的,竟還有一大群人!
「哪兒呢哪兒呢?!」
「沒事,好像就這一只,兄弟們抄家伙!」
「亮仔,把你腳邊那個棍子給我!讓我解決它!」
「好嘞!」
我嚇得眼淚差點流下來了。
殺我干嗎?我就是來超市給我媽拿點菜……從變成喪尸以來,我一個人都沒咬過,這都不行嗎!
怎麼辦,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我情急之下,咣當一下跪了下去,順便給他們磕了個頭。
全場靜默。
「這喪尸干嗎呢?」
「不知道啊……」
「咋回事?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喪尸……」
「先別動。」為首的男人發話了。
他身材高大,留著寸頭,容貌俊朗,穿著一身作戰服,手里竟然還有把槍。
看樣子像個特種兵。
「你能聽懂我說話嗎?」他蹲下身,試圖跟我交流,我知道這是個活命的機會,連忙點頭。
男人的神色閃過一絲震驚。
我攥緊手上的包,縮著身子轉身就往門邊走,他們并沒有什麼動作,反而是一臉詫異地看著我。
還有幾步就能出去了!
在我即將出去的那一刻,身后一記悶棍,差點給我敲暈。
頭上有血流了下來。
我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暈,轉過身看見,是剛剛尖叫的那個女的,一臉狠意,「去死吧!」
方才與我說話的男人一聲怒喝:「住手!」
那女人一臉委屈,語氣甚至帶了點撒嬌,「怎麼了嘛程哥,她是喪尸啊!」
那男人沒來得及說話,在我的身后,突然涌入了好幾只喪尸。
幾人驚慌失措,我趁亂連忙逃了出去。
等回到家后,我媽看見我的慘樣,頓時怒火沖天,「誰干的?是誰干的?」
剛剛的委屈終于有了釋放的地方,我張大嘴,哭不出聲,眼淚卻一直掉。
「走!帶我去找他!我今天弄不死他,我就不姓錢!」
簡單地幫我包扎了傷口,我媽就拉著我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