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接踵而至。
誰能想到,偶然救下的老者就是那位我托盛苓一直尋找的醫仙。
更令人欣喜的是,沈淮之的腿,還有恢復的希望。
他將我抱在懷里喜極而泣。
雖然治療過程艱辛,沈淮之久違地重新執起了劍。
他又成了那個開朗驕傲的小將軍,對人熱情相待,唯獨除了那個與我走得有些近的小將士。
小將士有些摸不著頭腦:「蘇念姐,姐夫怎麼好像對我愛答不理的?」
我笑而不語。
紅玉回了信,當初我拜托她對將軍和夫人多加照拂,如今知道他們身體康健,我也總算放下了心。
之前的信中我曾提議將濟安院改成女學,如今紅玉也運行得很好。
不限于稚童,獨自扶養孩子的女子亦可以學會一門手藝謀生。
我出點子,她來落實。
這一件件事,都是她證明自己價值的憑證。
離得這麼遠,也能幫到她,我也很開心。
紅玉傳信來說最近朝中的大事是群臣逼著皇上選妃。
我想,做皇后大概是有些不一樣的。
俞清挽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皇帝,只是他們兩人也很難面對只以愛情為名義堅持下來的現實,兩人為此逐漸感到疲憊不堪。
我突然為沈淮之感到不值,他們拋棄了一起走過來的人,然而在一起后卻并沒有如預想般得到幸福。
又是一年寒冬。
紅玉的商隊停止了對北戎的供給。
她在信中說:「這樣下去估計又要開始打仗了,真的行嗎?」
我回她:「腐肉已然入骨,如今那些藥一劑劑下去,早就沒了用,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該戰時應不懼戰。
」
北戎再次來犯,朝中措手不及間,這時不知誰突然提起,眾人又想起小將軍沈淮之。
三敗北戎,是無人能奪走的勛章。
我想,到時候了。
19
雨歇云收后,沈淮之與我相擁在一起:「抱歉,蘇念,你與我一起總是受苦。」
「為何總道歉呢?」
「因為……北漠很荒涼,屋子很小。」
我閉著眼,額頭抵上他胸膛:「屋子小就很可憐嗎?貧乏就理應覺得不幸嗎?我們只是普通人,是否幸福該由自己評判,我只看重當下。」
他帶我在荒漠里騎馬飛馳,我們曾在滿天星空下散步,這些快樂算不得假。
「……是,我知道了。」
沈淮之接受了帶兵的旨意。
他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不會將私情置于家國之上。
而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我。
不過短短一年,我們被流放般驅逐到漠北,如今又被眾人夾道歡迎,回到京都。
沈淮之感嘆道:「如今想來,在漠北竟是我們最恣意快活的日子,你且等我,此間事了,我和你還過自己的小日子去,再也不管這些事情了。」
我點點頭,沒再說話。
出軍的前一夜的每一秒都如此珍貴,我們用盡全力,似要將對方嵌入自己身體里,永不分離。
浩浩蕩蕩的軍馬一路向北。
一個月后,我發現自己懷了身孕。
紅玉欣喜地主動提出來照顧我。
已至秋季,院子里的桂樹又開了花。
沈淮之不在京中,錯過了這四時之景。
皇帝來到將軍府,我們兩人相對而坐,陷入了沉默。
這位年輕帝王看起來一臉疲憊。
「朕要多謝淮之和你這次還愿意回來,只是我們怕是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
當初?
我嗤笑一聲:「陛下還不明白嗎?你們當初立志要當明君與忠臣,他一直都沒變,變的是您。
「忠義報國,金戈鐵馬護盛國無虞,他一直都有做到;可信任二字,您卻從頭至尾沒給他。」
剛開始質疑他是逼死紅玉的小人,后來又懷疑他是威脅皇權的阻礙。
最后一層遮羞布被我撕開。
他滿目悲涼地開口:
「父皇與我說,天子永遠不會錯,朕也堅信這一點,可是,朕卻每日活在悔恨中。這些年來……父皇錯了,我更是錯了。」
皇帝搖搖晃晃站起身,由內侍扶著離開。
我很清楚。
他的一切痛苦源于自己的貪心。
想要處理掉紅玉這個阻礙,卻又想自己干干凈凈;想與俞清挽在一起,卻又舍不下皇帝的位子。結果就全部讓沈淮之去替他解決。
只顧自己清高,像是只要跟沈淮之劃清界限,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
……
之后,紅玉來跟我說皇帝接受了大臣們提議的選妃事宜,皇后傷心過度暈了過去。
我不置可否,只安安心心養胎。
日子久了,我向紅玉坦白,我之前死過一次。
她好奇地問:「你是怎麼死的?」
「我——」
記憶突然卡住。
我是怎麼死的?
為什麼想不起來?
20
直到我深夜做噩夢醒來,我大口大口呼吸著,滿臉都是冰涼淚水。
我提起筆,顫抖著給沈淮之寫信。
卻驀然愣住。
若他知道,這是有目的性的救贖,他還會這般愛慕我嗎?
記憶回籠。
我前世是自殺而死。
這本書是我試圖自救時看的書。
負面情緒籠罩著我。
為了改變沈淮之的結局,我試圖自己寫同人文,然而還沒有完成就自殺死在了家里。
沈淮之就是我的縮影。
我之所以最喜歡他這個角色,是因為他與我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