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幾年的經歷,總覺得這輩子都值了。現在,我要『真正』作為我自己活下去。」
她齜牙咧嘴地撕去八字小胡子。
「也給你看看,你當初救的紅玉能走到哪一步。」
我回過神來,臉上全是淚珠,手忙腳亂怎麼擦也擦不完。
「以前你感情淡薄,也沒啥情緒起伏,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愛哭呢?」
她眸中閃著淚光,「噯,蘇念,我問你一句,若我真的沒站出來,你打算怎麼救沈淮之?」
我愣愣地回:「劫……囚。」
「撲哧——噗哈哈哈哈哈。」
笑累了,她突然大咧咧地拍著我的肩:「總覺著你聰明,怎麼大事兒傻得可愛。」
不。
我在心里想,這絕對可行。
太子不可能違背皇上的旨意。
但是只要我們逃出去,憑借太子對沈淮之的那一點兒愧疚,只要躲的時間夠長,總能不了了之。
這次利用輿論造勢,以及我輕易能與沈淮之傳信,少不了太子在暗中幫忙。
我頓時覺得有些無力。
沈淮之是我要救的人,但若是要用盛苓的整個人生做交易,我也于心難安。
看我低下頭,盛苓心念一動,似乎洞察了我的想法,寬慰我。
「多謝你的維護和赤誠,但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也是時候該擔負起紅玉公主的責任了,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現在又多了許多要做的事,現在你也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我朝她點點頭:「我會回來的,三年之約。」
「好,到時也讓你看到一個不一樣的紅玉。」
擊掌為誓。
這該死的宿命,我們要爭一爭。
18
漠北風沙很大。
我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黃沙里,幾乎要失去方向。
所幸,終于在沈淮之來到漠北后一個月找到了他的住處。
一墻之隔,我竟有些近鄉情怯。
天穹漆黑,夜里的風很冷,這一路走來,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全身沾滿了黃沙。
「誰在外面?」
沈淮之又瘦了些。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以至于直接從輪椅上跌了下來。
從他那日離開京都之后,日復一日,所有堆積在心頭的擔憂、期盼、不安和氣憤,在見到了他的一刻,全部都化為了歡喜。
「沈淮之,我遵守諾言,來找你了。」
沈淮之眼淚如珍珠般掉落。
「蘇念。
「我們的定情信物也沒了。」yz
沈淮之緊緊地抱著我,不斷地重復著我的名字,固執地說著。
「沒關系的,小將軍把自己給我就好。」
沈淮之蒼白面龐之上,泛出一層淡淡紅暈:「親親我吧,蘇念,我想你了。」
狹小的床上,我們相擁而臥。
這是我近日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第二日清晨。
沈淮之動作輕柔無比,在我趕路摔傷的胳膊處留下輕輕一吻。
他坐在榻上,眼睫低垂,看不出在想什麼,突兀地開口,卻是勸我離開的話。
「蘇念,漠北太苦,我仔細想想,你還是回去吧。」
我平靜地坐起身,面無表情地問:
「當初那封陳情書時我就想問你,你既稱我為『吾妻』,那麼那句『唯愿自續姻緣,遙祝嘉禮』亦是真心的嗎?就算我另嫁他人,你也無妨是嗎?」
他的全身僵了僵,抬眸看了我一眼,睫毛顫了顫,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
「漠北太過荒涼,我如今不過茍活罷了,又怎配把你拖下水。」
我苦笑一聲:「我自認識你,你便是潦倒的模樣,我喜歡你,不只為你往日的驚才絕艷,配與不配,我早已做了選擇。
」
他滿臉歉疚。
我不愿再對他有更多斥責,只冷淡地一個月沒有跟他說話。
直到一日,我跟一個漠北的小將士救下一位老者,忙到子時才回來。
他坐在輪椅上亦步亦趨跟著我。
黑夜掩蓋了他通紅的眼尾,可卻掩不住他動作中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
我忍無可忍,冰冷地看著他,不出一言。
沈淮之一頓。
他似是終于做了決定,抿了抿唇,漆黑的眼里閃過幾絲羞澀,開始在我面前寬衣解帶。
我倏地睜大眼。
有那麼一瞬,心臟肆無忌憚地狂跳著,幾乎不能呼吸。
衣衫掉落,沈淮之深深看了我半晌,低啞道:「記得你曾夸我生得好看。」
他終于鼓起勇氣微微抬眸,「殘破之身,蘇念,你還要我嗎?」
我吸了吸鼻子,眼底漫上微微濕潤。
然后顫巍巍環住他的脖頸,貼近些,屏息印在了沈淮之微涼的薄唇上。
我再也忍不住,惡狠狠地咬在他肩上,他疼得抽氣,卻沒推開我。
「還敢說要我走的話嗎?」
「……不敢了,我想讓你留下,想你陪我,想與你白首不離,想——」
他的話被我打斷,我一字一頓:
「那今夜便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沈淮之喉結被我輕吻,腦血翻涌,仿佛「轟」的一聲,血流沖刷而過,再說不出一句話,自此便是一夜荒唐。
星野一芙蓉,含露向夜開。
若有似無的幽香,晃晃悠悠地蕩開。
如墜深淵,如浮云端,兩人昏昏沉沉,混混沌沌,只剩下了細細戰栗。
燭臺燃到盡頭,沈淮之的臂上積了一攤墨染般的柔黑發絲。
翌日清晨,沈淮之紅著臉為我梳頭,之后又去修那張吱呀作響的老床。
我轉過頭避免自己笑出聲。
若是讓他聽到,估計又要羞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