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能想到,那個開「濟安院」的富商就是她。
我無語扶額。
這聽著可不像是什麼好話。
看著她眼下的青黑,我還是心下一軟。
「反正這次多虧了你,沒想到你動作這麼快。」
「嘿,沒想到還能從你嘴里聽到這種話。」
我給她倒了一杯清茶。
「我拜托你找的神醫有消息了嗎?」
「聽說在漠北有過蹤跡,且再等等我。」
她抬頭打量著我的屋子。
「在沈家你就住這麼簡陋的屋子啊?不如你直接嫁給我做個首富夫人,日子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干嗎老待在這里?」
「如果我想找一個地方安穩地度過余生,我就不會出來了。」
那些在陌生的世界游蕩的日子里,焦躁得沒有實感。
「也是,有困難就開口,包我身上。」
盛苓與我是一樣的人,否則又怎麼會女扮男裝從商隊做起,再苦再難也從未想過停止。
「不過……的確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我。」
14
開春后,流言逐漸平息。
北戎的動作似乎暫緩了。
北戎生活在寬廣的草原,今年的雪災似乎對他們也有不小的打擊,因此開始蠢蠢欲動。
有商隊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他們一批糧食,他們熬過了這個冬天,待到牛羊長成,便也能自給自足。
百姓們都在慶幸不用打仗真是太好了。
男女主的婚禮日子終于也定下來。
皇帝的身體逐漸不大好了,勢必要趕在國喪之前辦好,不然太子登基后還要守孝,婚事會一拖再拖。
院子里的桃花開了,也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沈淮之轉頭對我說:「既然太子來了,去燒一壺茶招待吧。
」
兩人坐在桃樹下。Ɣź
由當初的兄弟情深,變為如今的形同陌路。
年少時,沈淮之承諾會做個忠臣良將,金戈鐵馬護盛國無虞。
而太子發誓,要做一位明君,希望盛國百姓百世無憂。
兩人一拍即合。
這一切,現在早已像是上輩子的記憶了。
「我們要成親了。」
「恭喜。」
「你會來嗎?」
「不了。」
太子干凈利落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迷茫,他輕聲問:
「淮之,你為何要弄得大家都如此痛苦呢?」
「如您所見,太子殿下,我是不良于行的殘廢,十惡不赦,是殺死紅玉的兇手。大家都這樣說,連你和俞清挽不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我心下一沉,原來沈淮之都知道。
太子垂下頭:「都過去了。」
涼爽的空氣拂過,沈淮之的頭發飄舞得很厲害。
「每當睜開眼睛的瞬間,我都會想,從哪里開始出錯了呢?我為何救了人還要接受指責呢?憑什麼我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痛苦呢?
「煩請太子殿下告訴我。」
他深吸一口氣,「你聽著,我沒有殺紅玉,她看似善良純真,卻暗地里突然向俞清挽動手,她事情敗露后自己跳下了懸崖。」
太子臉上有些不忍:「我們只是很難相信……」
不。
根本沒人相信他,甚至是最好的朋友。
沈淮之的聲音有些沙啞:「是啊,都是我的錯。」
俞清挽這時突然從暗處跑出來。
「這本就是你的錯!」
幾乎是吶喊的聲音,太子連忙起身拉住她:「你冷靜一下,淮之是我們的朋友。」
俞清挽歇斯底里地說:「我的確是他的朋友,但我相信世間自有仁義道德。淮之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如果因為他曾經是我們的朋友就輕易寬容,以這種方式不停妥協,那這還是我們堅守的道義嗎?」
我冷眼看著他們兩個。
一個以仁義之名實則自私自利,太過圣母。
另一個高高在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他們站在一起審判別人的樣子,簡直令我倒胃口。
我忍不住冷聲道:「不管怎樣,俞姑娘是直接受利者不是嗎?」
紅玉公主本是與太子將要和親的人,是男女主之間的一大阻礙。
俞清挽像是一下子被戳中了,有些崩潰,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下來。
「是誰強迫他這麼做的?沈淮之可以選擇更正確的方式!即使沒有把紅玉逼死,也會有其他辦法的!」
我內心毫無波瀾,直到她捂著臉痛哭,我喃喃道——
「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15
她是對的,她沒有錯。
俞清挽一遍又一遍重申了這個論點。
真相就是這樣。
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我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是我想得太狹隘了。
沈淮之所以變得頹廢,是因為自己的愛意沒被接受。
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如今看來,其實不盡然。
他失去了雙腿,卻被最信任的人質疑和背叛。
明明自己是受益者,可他們干干凈凈,沈淮之則成了承擔一切污濁的替罪羊。
隨之而來雙親的喪命,才是殺死沈淮之求生意識的刀刃。
「我做不了太子殿下您的忠臣良將了,到此為止吧。」
這是一份暗示著三人關系無法回到從前的宣言。
太子緊緊閉上了眼睛。
或許,他的內心就做好了思想準備。
他和俞清挽生活得甜甜蜜蜜,根本沒把沈淮之的痛苦放在心上。
現在才裝作懺悔和懊惱的樣子,我很不滿。
「嘖。」
……
僅僅一夜,桃花開了滿樹,發泄出來后,沈淮之也像是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