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別到頭來演著演著,把自己演進去了。」
「聽兄弟一句勸,趁早甩了那個聾子。」
空氣靜默了許久。
久到我以為陸鈺安不會說話,這一切只是我的錯覺……我聽到男人的嗓音順著門縫,漫不經心地傳來。
帶著一如既往的低啞與冷清。
「譚凊挺乖的。」
「談戀愛而已,又不會結婚。」
4
現在想來。
陸鈺安缺的從來就不是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只是缺一只懂事又能解悶的小雀兒罷了。
我看著鏡子里面無表情的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往日的靈氣逐漸抽離了我的身體,每一日都活得像行尸走肉。
我慢慢給自己添上唇妝。
剛走到門口,就被氣喘吁吁跑過來的節目場務給叫住了,他表情為難:
「譚老師,很抱歉,我們可能不能讓您上場了……」
我愣了愣。
場務看著年紀不大,被通知臨時換人過意不去,他小心翼翼地提醒我道:
「譚老師,有些事情,不是節目組能夠決定的。」
「您真的沒必要得罪一位大人物。」
他還想再說什麼,可已經有兩個親昵的身影相攜走了進來。
方才還分散的人群因為兩人的進入,蜂窩般涌了上去。
我順著吵吵鬧鬧的動靜望過去。
男人身高腿長,那雙冷淡卻又多情的眼不過懶懶一抬,就好看得過分。他毫不避諱地與我對視,我的目光從他清冷的臉落向摟著他臂彎的白嫩手臂。
模樣秀麗的女人笑得嬌俏,她半邊身子輕貼在陸鈺安身側。見我來了,她反而當著我的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被串聯了起來。
陸鈺安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我極為喜歡的一檔音樂節目,而能將我的音樂帶上真正的舞臺,同樣也是我從小以來的夢想。
為了克服恐懼,能夠在幾百人的面試中脫穎而出,我日復一日地練習,一張又一張被揉成團的曲譜堆滿了房間的垃圾桶和角落。
好幾次我半夜驚醒,也只是想要做到最好。
如今不過是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我就被輕而易舉地換了人。
此時此刻,隔著人海,隔著再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一步一步走近我。
他對我勾起唇角,聲音卻宛若刺骨的劍將我狠狠貫穿。
「我說過了譚凊。」
「你不想要的東西,有的是人想要。」
陸鈺安他啊,太知道怎麼打擊我了。
沒有什麼,比打碎一個人的夢想更殘忍的事情了。
此時此刻,多年來的隱忍再也控制不住。
隨著一眾人的驚呼,我的巴掌狠狠甩向了陸鈺安的側臉。
曾經我把這個男人視若珍寶,視若照亮我人生的一束光。
然而這一刻,我心如死水,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平靜地注視他:
「所以你就能這樣隨意踐踏別人的努力。」
「陸鈺安,你讓我感到惡心。」
5
轉身離開時,
宋姈嫣關切嬌軟的聲音源源不斷地鉆入我的耳膜。
我能感覺到陸鈺安的視線隔著擁擠的人流鷹隼般鎖定住我的后背。
眾星捧月的太子爺何時被人這樣對待過?
身后的每一寸肉都像火燒般。
我加快步伐,不敢回頭。
走到廳門外,天空早就在不知不覺中下起了大雨,黑夜遮蓋住了往日的白亮。
手機再次震動。
父親大著舌頭,裹挾著神志不清的酒意,卻還是念念不忘厲聲訓斥我:
「小聾子,你他媽告訴我,太子爺怎麼會娶別人?」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有錢人,你還給放跑了,我問你,你還能做好什麼事?」
我還能做好什麼事?
我處在一片茫然之中,眼神無光地看著無垠的大地,深呼吸,才能勉強止住即將滑落的眼淚。
手機那頭依舊在喋喋不休。
「你媽因為你跑了。」ўż
「陸鈺安也不要你了,你還是個殘疾人。」
「我怎麼會生下你這麼個晦氣東西?」
聞言,我突然就忍不住扯出一個苦澀的笑:
「爸,如果不是當年您打我的那一巴掌,您覺得我會聾嗎?」
說完,我毅然決然地掛斷了電話。
手機鈴聲接連不斷,我沒有再去接。
我用小臂抹了把臉。
任誰也不能忍受努力的成果被瞬間剝奪,可我太渺小了。
現在的我唯一能做的,不是自怨自艾,只能是從頭開始。
想必日后,陸鈺安只會更加針對我。
我不能每次都被他影響心情。
想了想,我聯系上了一個邀請我數次,但總是被我推諉的工作室。
聊了沒幾句,他們表示仍然愿意高價買下我手上幾首未放出的曲譜的版權。
只要我同意,我們可以立馬簽合同。
我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想當初,我就是因為他們的爽快,三番兩次地拒絕了他們。
畢竟我也不是什麼名氣響當當的音樂人,哪一個工作室會莫名其妙花高價買一個素人的曲譜版權?
可當我這次問出口,那頭只回復了我兩句話:
「任何人都有發光的機會。
」
「更何況,您本來就是璞玉。」
這話,我竟莫名覺得似曾相識。
6
我們把簽合同的時間定在了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