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澗的暖流輕輕淌過。
我將右手背在身后,安慰爸媽:「其實真的沒什麼大礙,醫生說不能見水,不能接觸空氣……」
「媽媽,這個家里有一個大學生就夠了。」
徐妍含笑打斷我的話:「我以后要是發達了,也不會忘記姐姐的。」
我爸有些不可置信,認真看了徐妍一眼:「妍妍,你非要在這個時候,往你姐姐的心頭扎刺嗎?」
徐妍怔了一下,笑得有些牽強:「姐姐的手恐怕不能寫字了,復讀沒必要吧?」
她說完這句,轉頭審視著我,眼里藏著一絲暢快。
裝都不打算裝了嗎?
我抬頭,冷冷質問她。
「你怎麼知道,我的右手不能寫字了?」
徐妍愣了一下,嘴硬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都考完這麼多天了,姐姐連繃帶也不敢拆。」
我嗤笑了一聲,當著爸媽的面,把繃帶解下。
白紗除盡,露出完好無損的右手。
我走到徐妍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和陳念串通的事,還有高考當天晚上的那通電話,我用手機錄音了。」
徐妍的面上明顯流露出懼意,結巴地問:「你……說……什麼?」
我沒給她辯駁的機會,轉身回房間,從抽屜里取出之前換下的舊手機,調出了里面的錄音文件。
錄音里,傳來徐妍氣急敗壞的聲音。
「陳念,你不說你安排后續嗎?怎麼就聯系不到那些混混了?」
電話那頭的女聲略帶不滿:「反正徐宜晚的手也廢了,他們將事辦成了就行。」
徐妍:「安眠藥我也下了,滴滴將人弄去周莊了,你當初說好事成之后讓我進陳氏集團的。」
陳念嗤笑了聲,語氣鄙夷:「蠢貨,誰會要一個只考上三本的高中畢業生?還想進我家公司,白日做夢吧,徐妍。
」
「你什麼意思?」徐妍的聲音尖厲。
那頭的陳念卻依舊漫不經心:「還是你希望這件事傳出去,被你親愛的爸媽知道?」
最后,徐妍只好妥協了:「行,反正她右手都廢了,連大專都上不了了,我爸媽不會對徐宜晚再有任何期待了。」
這段錄音播放完,徐妍整個人如墜冰窖。
她咬著唇,沉默了很久,終于再也不肯掩藏眼里的怨懟:「是,徐宜晚,誰讓你太優秀了,優秀到這麼些年,爸媽壓根不會看我一眼。」
「你不過是廢了一只手而已,而我失去的是十多年的至愛親情。」
「憑什麼你天生有父母疼愛,我的父母卻在車禍里雙雙身亡?」
「這本就是你們欠我的。」
她一口氣將這些年的不滿一一發泄出來,好似我們全家都虐待了她。
我此刻才切實體會到了升米恩、斗米仇的意味。
我語氣平靜:「我得到的所謂的光環,本就是憑借自己的努力換來的,你成績不好,爸媽也從沒有虧待你,各種補習班都給你報上。你這麼說我沒關系,但你這種人,不配指責我的父母。」
「徐妍,你想要得到我擁有的,但你真的盡力過嗎?」
徐妍聽到我的話,不怒反笑:「你一個廢物,有什麼資格高高在上教育我?」
她篤定,我的手已經廢了,家里有前途、有未來的只有她一人。
真夠可笑的。
徐妍一邊認為爸媽只偏心我,一邊卻又認為大家對她犯下的錯誤,可以無限包容。
家里的座機忽然來了電話,一聲接一聲地急促。
我爸本打算應付了事。
結果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嗓音陡然升高:「你們不會是打錯了吧?」
而后,電話一通接一通。
聽著那頭的聲音,我爸漲紅了臉,掛了聽筒,說北大和清華先后打來電話。
他語氣激動:「宜晚她,是今年的高考文科狀元。」
徐妍聽聞,率先尖叫道:「不可能,你明明右手都被砸斷了,怎麼可能考這麼高?」
14
賊不打自招。
那晚,我爸將煙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煙盒里的最后一支摸空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對徐妍道:「我們照顧你到十八歲,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下一秒,飯桌上的盤子被人突兀地摔在地上。
汁液飛濺到徐妍的臉上。
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摔了碟子、渾身發抖的我媽。
媽媽一字一句道:「誰允許你對我的女兒,做出這種惡毒的事?」
我爸神色動容,攬住她的肩頭,一邊安撫她,一邊冷著臉掏出一張銀行卡,甩在徐妍面前。
「這張卡里有六萬,拿了這筆錢,從我家里滾出去。」
徐妍還要再說什麼。
我爸拍著桌子,再一次道:「滾。」
從小到大,我爸在我眼里,總是溫和的。
我從沒有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
捫心自問,這些年來,父母對徐妍照顧有加。
沒有選擇報警,已經是給她留了后路。
作出這種決定,他們內心的難受只多不少。
「你們要我去哪?」
「我能去哪?」
徐妍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最后,她竟「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仰頭扯著我褲腳:「我錯了,姐姐,你幫我求求爸媽,好不好?」
這是她慣用的伎倆,每一次,只要做錯事,都是同樣的招數。
我已經看膩了。
徐妍語無倫次:「姐姐,我真的知錯了。」
我俯身,看著徐妍滿是淚水的臉,用力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手。
「晚了,徐妍。」我在她耳邊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