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也別這麼自報家門了,你這麼一說,更容易招惹是非。」
頓了頓:「讓人平白生起一股想殺之后快的勇氣。」
我嘿嘿干笑兩聲。
「你……你不會想殺了我吧?」
我頭皮發麻,反正現在他殺了我,也沒人知道,可能我尸骨都讓這兒的野狼吃了,我爹都找不著我。
嗚嗚嗚,我還要做皇后,我不能當飼料啊。
這時,一只香噴噴的兔腿遞到我嘴邊,「抱著太瘦了,喂飽了再殺。」
真會開玩笑,我小心翼翼地接過兔腿,試探著問:「沒下毒吧?」
他輕笑一聲:「小姐放心,屬下忘了帶。」
要不是看不清,我現在就翻個大白眼給他看。
夜里溫度低,我出來時穿著薄薄的寢衣,卻沒怎麼覺得冷,摸了摸身上粗糙的料子,還帶有男人身上碾碎過草木汁液的味道。
是小侍衛把盔甲下的外衣脫下來給我披上了。
四周環境晦暗不清,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在他身邊,安心不少。
我抱著兔腿啃起來,暗暗發誓,要是他把我平安帶回去,我一定讓我爹給他加官進爵。
怎麼也得給他個侍衛頭頭當。
方才他被我踹進污泥里,渾身臟兮兮,現下終于舍得脫下那頭盔了。
嘿嘿,我想瞧瞧他護面之下的小臉蛋兒很久了。
可森林之中光線不好,還是看不太清。
只影影綽綽,看得到他面部輪廓清晰,骨相勻稱,應當生得不賴。
再不濟,也不會很丑。
聲音也好聽,他說:「吃飽了我們就要繼續找路,這里情況不明,一怕那些人追上來,二怕有野獸。」
我順從地「嗯」了一聲。
小侍衛背著我走了很久,終于找到了出林子的路。
我看到蒙蒙天色的那一瞬間,雀躍地摟住小侍衛的腦袋貼了貼。
出了密林,也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野。
我問:「這是哪里?」
他將我在一塊石頭上放下:「屬下不知,看天色是快下雨了,得找個地方避雨。」
我蹲在石頭上,低頭看著濺到鞋面的泥,皺了皺眉。
罷了,人已經淪落至此,狼狽在所難免,我那些小潔癖就收收吧,我不愿給他添麻煩。
小侍衛順著我眸光看下來,彎下身,細細擦去我腳上的泥點,彎著眼睛沖我笑,「待到了客棧,我會替小姐處理干凈的。」
我看著他臟污看不清五官的臉,明明到現在都沒看清他長什麼模樣,可心卻微微一動。
我點頭,「好。」
8
沒走多遠,只聽得空中轟隆幾聲雷鳴,有閃電劃破蒼穹。
天公不作美,算我倆倒霉。
還沒找到避雨之處,豆大的雨點就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小侍衛下意識地將我護在懷里,將披在我肩上的寬大外衣攏起,把我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
然后他彎下腰,用身軀搭成避所,用脊背替我遮住雨水。
他這一套操作毫不拖泥帶水,待將我包得密不透風,只露出口鼻貼在他鎖骨處時,我才漸漸回神。
疾風驟雨中,聽著他震耳欲聾的心跳聲,鼻息之間都是他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
我抬手整了整衣衫,露出眼睛去看他,天光昏暗,我只能在閃電劃過時,借著那一縷光隱約看到他衣領下白皙修長的脖頸,弧線完美的下顎。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淌,從下顎滑到脖頸,帶著他的體溫,滴落在我臉上。
天地間似乎靜謐下來,耳畔只有兩顆心跳動,震耳欲聾。
這一刻,我忽然生起一個荒謬的念頭,要麼不當皇后了,跟小侍衛私奔吧。
天高海闊,我不做鳳凰做山雞。
9
陣雨轟隆了小半個時辰,即便是被護著的我難免也被潮氣浸濕。
雨勢漸弱,我被他護在懷里蜷著身子,腿都要麻了。
在我小聲地抗議下,他松開了護著我的手,身體似乎也有些僵硬,不甚自在地抻了抻背。
我站起來,雙腿發麻,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小侍衛眼疾手快將我扶住,一把將我抱起,輕聲安撫:「你歇歇吧,很快就會找到住處。」
他的懷抱帶著讓人莫名安心的力量,哪怕前路未卜,我都沒有了恐懼的念頭。
我微微仰頭,額頭抵住他下巴,「你叫什麼名字?」
他沉默了半晌,剛想說話。
我又道,「罷了,不重要。」
一個以后或許再也不會有交集的人罷了。
雨停了,夢也該醒了。
我可能是有點喜歡他,但我更喜歡我自己,更喜歡那尊貴的鸞鳳椅。
我打小就知道自己是要當皇后的。
只要坐上那萬人之上的位置,任我爹翻出什麼風浪,都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小侍衛抿起唇,低著頭,長睫微垂,掩下眸中情愫。
烏云散去,露出漆黑的天色,微薄月光打亮崎嶇的山路。
我坐在他懷里,摟著他的脖頸,仰頭看夜空。
假裝聽不見耳畔他的心跳,咚咚作響。
眼皮微微發澀,我閉上眼,半夢半醒之間,只覺溫軟的觸感蹭過我的額頭。
10
到達我爹在嶺洲置辦的私宅時,已是半月之后。
我爹他老人家聽聞我遇刺,嚇得差點先皇帝一步歸西,當下怒不可遏,徹查朝中上下官員異動。
而我求見了任碩半個月,仍舊沒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