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出息地哭,還要他來安慰我。
那天,我跟爸爸聊了很多。
我問他當年為什麼要給謝川提那兩個要求。
爸爸說,傻孩子,你覺得自己做了對的選擇,盡管爸爸媽媽有很多顧慮,但也不愿去拆散你們。
「爸爸媽媽怕多年后你想起來,是因為當年我們的阻攔,你們才沒走到最后的,會一直覺得遺憾。
「但你還年輕,爸爸看出謝川是個好孩子,但貧賤夫妻百事哀啊,他研究生畢業后 25 歲了,要奮斗多少年才能給你一個家?就算他努力上進事業有成了,有多少男人升官發財后第一件事就是換老婆的?他能保證一直像現在一樣愛著你嗎?這其中,要付出多少時間成本,又有多少未知因素?
「你當時開玩笑般跟我們提起第一次見謝川父母時,自己去幫人搬磚,你笑得沒心沒肺,不知道爸爸心里多酸,你長這麼大,爸爸媽媽從小寶貝到大,連家務都舍不得讓你做。
「你走了一步,爸爸媽媽卻考慮到了你未來的九十九步,你為了謝川留在北京的時候,你媽媽偷偷哭著問我,女兒是不要我們了嗎。你知道她最愛胡思亂想,一會兒擔心你被人騙,一會兒又擔心萬一意外懷孕怎麼辦,這養女兒啊,就是要多費心些。
「你想撞南墻,爸爸就只能盡力地去幫你。我管謝川要 20 萬彩禮,不是真的想要他的錢,一是想看他的態度,二是想讓你們明白,生活不容易,你們還太年輕。至于不讓你們婚前同居,只是怕你受到傷害,畢竟男女在一起,吃虧的總是女孩。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等你未來有了寶寶,就能體會到爸爸媽媽的苦心了。」
那天,爸爸的一番話醍醐灌頂般地點醒了我。
在這之前,我也掙扎過,想對謝川說:「你出國吧,我等你回來。」
從前不明白,為什麼兩個彼此相愛的人走不到最后呢?
后來才懂得,不合時宜的相遇,注定是要以遺憾收尾的。
一切,都敗給了「現實」二字。ӰƵ
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多半會遍體鱗傷吧。
那年,我打聽到謝川父親醫藥費大概還差 5 萬,我給遠在大洋彼岸的江承打去了電話。
「江承,借我 5 萬塊錢。」
他那邊還是半夜,迷迷糊糊地問我:「借錢干嘛?」
「不借拉倒。」我實在沒心情跟他扯皮。
手機「滴」了一聲,提示有一筆轉賬。
「收錢。」
他不耐煩地輕嘖一聲,又問我:
「被詐騙了?吵架了?」
「沒有。」
我收了錢便掛了電話,我跟江承,向來不需要客氣。
我將錢轉給了謝川導師,他導師以獎學金為由給了他。
我跟謝川提了分手,為了不給自己留后路,徹底地斷了自己的念想,我話說得很絕:
「謝川,你不過是個連 20 萬彩禮錢都拿不起的窮小子,我后悔了,我再也不想跟你過這種一眼望不到未來的生活了。」
現想想,當年的自己,太過單純,也太過不成熟。
我想人的成長大概就是一個不斷試錯的過程吧。
只是,我們都沒有錯,只是不合適而已。
9
商場離江承的公司不遠,他這兩年剛把總部從北京遷回來,我一直也沒去過。
我拎著給他買的衣服,晃晃悠悠地進了公司。
意外的是,剛出電梯,竟然看到了他和謝川一起出現。
兩個人之間明顯彌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我夾在中間,一時進退兩難。
「顧蕎,我有話跟你說。」謝川率先出聲。
他聲音低沉,似是壓抑著萬千情緒:
「我們,聊聊吧。」
我硬著頭皮,跟他來到了寫字樓的咖啡館。
「對不起,當年的事,我才知道……」
他聲音哽咽,帶著微微的顫。
我握緊了手里的杯子,大方地笑了笑:
「沒關系啊,我當年也不太成熟,也許有更體面的分開方式。
「如今大家都挺好的,你看你,什麼都有了。」
我釋然地開了句玩笑。
謝川望著我,眼底情愫翻涌,他喉結動了動,啞聲問:
「我什麼都有了……蕎蕎,你……能回來嗎?」
我愣在那里,一時沒反應過來。
緩了緩情緒,淡淡回道:「謝川,我們都有更合適自己的選擇。」
「我和徐薇,她只是幫我應付家里……」他急忙解釋。
「可她,應該挺喜歡你的。」
他漠然:「她喜歡的不過是我能給她帶來的利益而已,我一直忘不了,那個坐在我電瓶車后座與我暢想未來的女孩……」
我搖了搖頭,不置可否笑笑:「當時太年輕、太單純了,放到現在,我肯定也是不會和一個窮小子談戀愛的。」
所以說,年少的感情最為真摯,那時不懂權衡利弊,又有一身無知無畏的勇氣。
謝川啞著嗓子,眼尾也染上了一抹紅:
「這些年,我拼命地賺錢,就是想有一天,能夠配得上你……」
他拼命壓抑著情緒,胸膛忍不住起伏著顫抖:
「從 18 歲到 28 歲,我只愛過一個叫顧蕎的人,她照亮了一個窮小子黯淡無光的青春,可那個窮小子卻拼盡全力也守不住自己心愛的女孩……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啊,顧蕎,我不想再錯過你,回來好不好?」
我沒想到謝川會與我說這些,我曾想過我們的結果,不過是做個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