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將我留在了她宮里,親自照顧我。
這令我受寵若驚。
我養傷的這段日子,容妃宮里滿是藥味。
我不知皇上有沒有處罰公主。
容妃不同我說,想來應該是沒有的。
直到這日,皇上怒氣沖沖地踢開門,不顧容妃阻攔,不顧我身上的傷,直接將我從床上拉下來。
然后質問我:「謝沛到底是何人?」
我一時被問蒙了,沒有及時回話。
他便扯著我的領子,狀如瘋魔:「他是前朝皇子,你知道嗎?」
這下不僅是我,連容妃也愣住了。
殿內只聽得到皇上的聲音。
「朕找了他那麼久,他竟然就活在朕眼皮子底下,還成了駙馬!哈,真是可笑至極!」
他陡然看向我,眼神凌厲:「你當真不知?」
我恐懼搖頭:「臣妾不知。」
謝沛他,怎麼可能是前朝皇子呢?
我伏在地上,淚如珠斷。
當晚,我從容妃口中知曉了事情經過。
那天我暈過去后,皇上罰了公主杖刑,但駙馬甘愿代為受過。
公主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于是原本的二十杖只打了十杖便停了。
但是謝沛起身時,從身上掉落了一枚玉佩。
被皇上認出來是前朝皇室之物。
于是他開始調查謝沛。
不僅查到了他的身份,還查到他多次以公主的名義去皇陵看望安王。
皇上瞬間怒火滔天。
宣謝沛入宮,要殺了他。γƵ
是公主竭力保住了他。
如何保住的便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二人大吵了一架,瓷器碎了滿地,最后皇上摔門而去,公主痛哭不止。
而謝沛,安靜地跪在一旁。
旁人以為皇上是為了我才會如此動怒。
甚至朝中已有大臣開始參我是妖妃。
而我,還趴在床上養傷。
那天之后,容妃時哭時笑,狀態令人擔憂。
她同我說:「阿嫻,我從未想過,我在這世上竟還有親人。」
「你知道嗎?原本我也是該死的。是毓安豁出性命才保全了我。他因此同他父親生了齟齬。我原本是想一死了之的,可那時我有了身孕。后來段宇之弒君,他殺了我的孩子,我再也聽不到他的哭聲了。」
「謝沛應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畢竟那時,他應該不到五歲。唉,若能一直隱姓埋名地活著該多好。」
我趴在床上,紅著眼眶問她:「姐姐,陛下真的會讓謝沛活著嗎?」
這一次放過了,那下一次呢?
她看著我,似乎要將我看穿:「你在擔心他嗎?經歷這一遭,你真的一點都不恨他嗎?」
她皺眉,又問我:「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14
皇上被謝沛一事氣得不輕。
連帶著遷怒于安王。
為了安王免受折辱,容妃說,她以后再也不見安王了,只求陛下能息怒。
皇上還真就不氣了。
并且,那天之后,容妃開始逼自己對皇上笑臉相迎。
也不抵觸他的觸碰。
她說,她現在有兩個想保護的人了。
皇上將謝沛禁足于府內,似乎是放過了他。
畢竟公主和容妃兩個人保他。
一個是他最親的人,一個是他最愛的人。
他舍不得同時失去。
大約七八日后,皇上突然開始吐血。
太醫說是勞累過度,須臥床休息。
皇上病后,容妃每日都去侍疾。
親自為他煎藥喂藥。
這在從前,是只可能出現在他夢里的事情。
所以即使藥再苦,他也甘之如飴。
可他不知道,他吐血那日,容妃也在我面前吐血了。
我這才知道,她所說的方法到底是什麼。
15
那晚容妃問我:「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我說:「謝沛不是,我才是。」
我才是那個前朝皇嗣。
她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繼續說:「所以姐姐,我等不及了,我要殺了他。」
可是她握緊我的手:「不可以,太危險了,還是我來吧!」
她有辦法,卻不告訴我。
我現在才知道,她的辦法是跟皇上同歸于盡。
有一種香,用烏桃木粉制成,燃之可催情,后因有毒性,遂禁之。
若連續用那香三次,不出七日便會開始吐血,最后吐血身亡,且查不出原因。
我哭道:「你該讓我來的,你會死得知不知道?」
她笑得淡然:「我自幼居于深宮,見慣了這些事情,常有妃嬪用這手段爭寵。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用上,但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這事只能我來做,若不能連續用上三次,便無法發揮出最大的功效。」
她摸了摸我的頭:「阿嫻,你得活著。」
烏桃木香在前朝并不是禁藥,因為有人能制解藥。
但自齊建立以來,血洗宮墻,無數不屈于新政之人皆被屠殺。
其中就包括能解這烏桃木香的醫者,其留下的醫書也被付之一炬。
所以大齊多了許多禁藥,因為無人能解。
16
容妃每日往臉上抹許多胭脂,用來掩飾自己蒼白的臉色。
并強撐著每日都去看皇上。
皇上也已多日未曾上朝。
朝中重臣都是來殿中共議國家大事。
并奏請將安王從皇陵中接出。
眾人心知肚明,皇上已時日無多。
但這直接惹得皇上怒火攻心,嘔了一大口黑血。
第二天下午,他整個人突然精神煥發。
所有人都以為皇上是快痊愈了。
其實是回光返照。
那日天氣甚好,皇上與容妃一同在御花園中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