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詭異笑了一聲道:「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唄。」
「我一氣之下切了他下邊,又砍斷他上邊。」
「看他平時兇神惡煞的,躺在我腳邊像只無頭死狗。」
「那……那……那你怎麼……沒……沒被判死刑?」
郭文松哆哆嗦嗦地說著,話都快連不成句了。
孬種!這就怕了?
我故作不在意道:「啊,我有精神病呀。間歇式的。」
「被他爸刺激發病的,我一點責任不用承擔。」
「不過你不用擔心,媽我現在已經康復了。」
「好……好……康復就好。那媽我先掛電話了。萱萱著急吃牛排。」
我笑著說:「好!她爸爸原來也喜歡給我切牛排。不過那刀功,還是不如我。」
樓上,終于安靜下來了。
05
落雪了。
我的小軟團子,至少在這個雪夜,不用再挨揍了吧?
我在長椅上一直坐到凌晨。
我比任何時候都心疼,也比任何時候都痛恨自己。
當初女兒離開時,我氣得說了狠話:「你過得不好也不要回來找我。」
可我的小軟團子啊,你就真的不找媽媽嗎?
你不知道,在這世上,你比媽媽的命還重要嗎?
當初,我知道自己不能有孩子時,萬念俱灰,曾想著一輩子就那樣混過去吧。
直到我遇到了你。
你那麼小小一個,躺在襁褓里,頂著陰暗后巷的寒風,沖我笑著。
你是我生活中最明媚的陽光啊。
竟然有人敢折辱你?
那他,真是死有余辜。
?
兒子找過來,問我為什麼不讓他跟姐姐姐夫聯系,為什麼不回酒店?
我對他說:「楠楠,如果媽媽不在了,你記得要保護好姐姐啊。」
「你還記得你姐姐為了保護你,拎根棍子就跟一群男的打嗎?」
「她不是不害怕,她是更愛你。
」
「媽,你都知道姐姐這樣剽悍了,誰敢欺負她?讓她保護我還差不多。」
我嘆了口氣道:「她現在遠嫁了,失了底氣。」
「而且你和我就都是她的軟肋。」
「人啊,被人拿捏了軟肋,就沒有了膽量了。」
兒子探詢地看向我。
我說:「回吧。」
回到酒店,我洗了個澡。
我知道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刻全然是干凈的了。
06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到了女兒家樓下。
朔風呼嘯。
大雪紛飛。
四處白茫茫的一片。
想起女兒第一次見到雪時,激動得又跳又笑。
她在雪地里打滾,說她以后就要嫁到有雪的地方。
她如愿了。
可是,我好后悔沒有提醒她,白雪覆蓋下的,往往是污糟的垃圾穢土。
落雪時越圣潔美麗,雪化時就越污穢不堪。
她太善良了,我不忍心告訴她這世間的險惡。
天還沒全亮,正是北方冬天最冷的時候。
女兒公公婆婆現身了。
他倆急急上樓。
修養良好的面龐上,有著藏不住的陰鷙。
一會兒工夫,樓上又響起了怒罵聲。
「你個賤人!你個小婊子!」
「你個殺人犯的女兒,還立什麼貞節牌坊?」這是郭文松爸爸的聲音。
「你他媽的敢騙我,你個殺人犯的女兒,你個精神病!」這是郭文松的聲音。
「我就看她不是個好東西,偏你爺倆鬼迷心竅!」這是郭文松媽媽的聲音。
可就是這些人,一年前,千里迢迢來我家求娶我女兒。
他們是那麼斯文有禮,言行舉止處處顯示著教養良好。
他媽溫溫柔柔地拉著我的手道:「萱萱媽媽,我沒有女兒,一直都想要個小棉襖。」
「我一定會把萱萱當自己親女兒的。
」
「若是文松敢欺負她,我第一個就不饒他。」
我冷冷回問:「怎麼個不饒法呢?」
他們全家尬住了。
他們根本就沒想過我會這樣問,也根本沒想過要不饒自己兒子。
可是我靜靜等著他們回答。
半天,他媽媽說,若兒子做錯,任打任罵。
我笑笑地說:「任殺任剮斷子絕孫吧。」
他們心里,這不過是句狠話。
而我心里,這就是諾言。
所以,我的小軟團子,我的小萱萱,你要記得依靠媽媽啊。
媽媽永遠永遠都會護著你的。
07
樓上又是一片喧囂。
兩個出門買豆漿油條的鄰居,抬頭看了一眼,再搖了搖頭。
看來他們都是見怪不怪了。
我的小軟團子,我的小萱萱,你是受了多少虐啊?
讓鄰居聽了都習以為常呢?
你是怎麼還能在我面前笑呢?
從二樓跳下來時,你是想死還是想逃呢?
孩子沒有的時候,你痛不痛呢?
想起你當時告訴我懷孕時候的喜悅,你是以為懷孕能從虐待中解脫吧?
昨天聽鄰居說,二樓那個可憐的媳婦一開始懷孕時,她老公對她好了點。
可是她公公過來送了一次雞后,她老公就又開始打她了。
而且打得格外狠,變本加厲的。
這是個高檔小區,住戶看起來都挺文明。
可幾乎全小區的人都聽到過他的咆哮:「臭婊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究竟該叫弟弟還是兒子?」
有看不過去的鄰居匿名報警了。
可是警察來時,那個可憐的小媳婦兒,什麼也不敢說。
感覺那個小媳婦,被她老公一家 PUA 了。
樓上又傳來叫罵混合著物品破碎的聲音,尖銳刺耳。
我的心,好痛!
痛到喘不過氣來。
我出神地看著那扇窗戶,心道:「好啊,好啊!多好的一家人啊!」
「我發點善心,讓你們在春節前,一家人團團圓圓整整齊齊地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