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像前世那樣,走上了仙途,不過只是宗門最低等的雜役。
用了十年時間,她修煉到煉氣三層,便下山去尋溪聞,做了他的幕僚。
溪聞后來功高震主被誅九族,阿容臨難不顧,逃回了宗門。
但因輪回,她活不過百歲。
后來的每一世,阿容都憑借前幾世的經驗,去往仙門重修,有了雙修的道侶。
她一次比一次修煉速度提升那麼一點,懂得修仙界的殘酷,人與人之間的利用,世間情愛最不靠譜。
她說:「我看似欲成為六界之上,一人之下。
「其實這千年來我都在逆天,不甘心命運被擺弄而已。
「我與生來便是神女的鳳族帝姬不同,我食五谷生百病壽須臾,是我的錯嗎?難道凡人就比神女低賤?
「就算我用盡手段又如何,我只是想以凡人螻蟻之軀比肩神明,看看眾人艷羨的天界什麼模樣,然后努力留在那里,我有什麼錯。
「可惜神只想除掉我們這種自不量力的人類,給予我們一個貧賤的出身,厄運纏身,然后揮揮手讓我們湮滅。
「若我有朝一日能弒神,我將透過他們的尸首看春色永恒,俯瞰這千年的輪回,絕不后悔。」
而溪聞,每一世都在臨終前恢復前世記憶,對阿容一點點失望。
他責罵阿容:「你明明是欲望作祟,卻把自己說得那麼高貴。
「什麼凡人之軀比肩神明,你只是沉迷于太子妃那個位置,所能帶給你的權柄與殊榮。」
我想,二人在凡間的命運,大概是天君操縱的,他還是偏愛溪聞,想他們最終分道揚鑣。
我無法去判定阿容是否有錯,錯的是這個吃人的,凡人如螻蟻的世道。
六界之中,凡人萬般苦,無神替他渡。
溪聞和阿容的結局,在我畫本子的結尾:溪聞拋棄凡女,獨自回了天界。
當然現實是:他們還有婚約,結契大典早就定下了。
溪聞一旦真的娶了凡女,太子之位便與他無關了。
幾百萬年來,沒有哪位天君的道侶,是一介凡人。
不過天君給他留了一線希望,讓他有再主動退婚的機會。
11
想而成就更高的大道,需得歷劫。
分身替我行走人間,觀凡人一生,嘗世間百苦。
這是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的過程,見生與死的過程。
凡界千年,天界不到三年。
殷墟谷中的幾位上古神祇,如我前世被丟進赤淵那般只余神魂,感受不到時間流逝。
他們曾是惡人,早已沒了記憶,只知自己罪孽深重。
我在這里修煉了兩百多年,即將第二次涅槃。
剛來這里的時候,沒有一個前輩理我,他們當我也是惡人。
當鳳凰真火主動自我體內燃燒時,我便知道,涅槃時機到了。
我化身成一只九彩天鳳,吐出的鳳凰真火直沖云霄,焚燒天際。
尖銳的鳳鳴傳遍谷中,清脆嘹亮,帶著想而沖破封鎖的欲望。
我浴火重生,與太陽共舞。
這引起了神祇們的注意。
我想,下一次涅槃的概率增加了。
我涅槃成功,連帶著分身的實力也上漲了不少。
如果不知情,或許看不出來那只是我一具分身。
12
太子的神魂從下界回歸了,跪在天君天后面前,求著而與我恢復婚約。
當初而退婚的是他,如今反悔的還是他。
天后言:「你若能說動朝朝,便依你。
」
「你若將此事鬧得六界皆知,還挽回不了朝朝,你這太子之位也不必坐了。」
我的分身剛回昆侖,師尊就塞給我一塊留影石,說溪聞去了桑山尋我。
他將一切過錯都推到阿容身上,跪在我兄長跟前懺悔。
「兄長,我當時不識好歹,當初在凡界無法動用仙力,被宋容蠱惑了,才會選擇與朝朝退婚。
「請兄長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和朝朝見一面,我真正喜歡的是朝朝。」
我記得前世溪聞曾說:
「若不是你和你父兄,我可以陪阿容到白頭,我可以送她最后一程的,她是我此生的最愛和遺憾。」
這一世讓他如愿了,給了他們千年時間做夫妻。
他卻反過來不知好歹。
溪聞就是賤。
我兄長翅膀一扇,他沒有抵抗,被震飛出去。
「滾回你的上天宮,桑山不歡迎你,有多遠滾多遠。」
幾日后,溪聞不知從何處聽聞我在師尊處,又悄悄來了昆侖尋我。
他神色憔悴,看見我時忽然眼中一亮。
「朝朝,那宋容在東海時,就從蝦兵口中得知了我是天族太子,她就是個攀龍附鳳的女人,我現在已經認清她了。
「在凡間這千年,我已經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一介凡女卻吃不了凡人的苦,還妄想修煉飛升成仙,是她癡心妄想于我。
「朝朝,我后悔了,你能不能與我重修舊好,和阿容在一起后,我發現我過去是喜歡你的,只是我不愿意承認,因為你太有主見,修為又高,我那時候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之前是我錯了,我不會再錯下去,求你給我機會。」
這番言論,又被我師兄又打了一頓。
我頓覺好笑:「溪聞,你莫不是忘了退婚時,你是如何說的?
「既然你都覺得自己配不上我,那你認為我現在看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