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苦的都是百姓,流離失所,骨肉分離,若沒有軍人……」我小時候,外祖父常常這麼給我洗腦。
我們家是文人出身,但我們家尊武重武。
當聽說我要嫁給太子的時候,外祖父很不高興,但聽說太子要去軍營,外祖父立刻給我爹送來了十萬兩銀票,他給我爹帶話:「別苦了女婿。」
敬武早成了我家的傳承。
很快,老將軍就感受到了我家的這個氛圍。
他說:「太子生母給太子尋了個好岳家啊,可惜兩人有緣無分。」
我爹一驚:「老將軍,這話怎麼說。」
老將軍哀意更勝,他強壓痛楚,說:「太子殘了,他當不了儲君了。他要與子孺退婚,不是因為辜負子孺,而是他給不了子孺太子妃之位,也給不了以后的榮華富貴了,他不能耽誤子孺。」
老將軍說著說著帶上了哭腔,那是他最疼愛的外孫,陪他出生入死七八年的外孫。
他沒有錦繡前程了,又要沒了有情有義的未婚妻,老將軍悲傷不已。
我爹愣怔在那,我娘也反應不過來。
我反倒平靜了下來。
我還真以為,他像話本子里的寫的那樣,半路遇到一個姑娘,對人家動了心,又對人家動了身體,讓人家懷了孕,要給人家一個名分,不得不找我退親。
一聽只是殘了,算個什麼?!
我不理會呆若木雞的爹娘,走到老將軍前面,行禮,平靜地問:「還請老將軍告知詳情。」
原來,太子是在戰場上被射了暗箭,箭是從他后面射來的。
目標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腿。
雖然救治及時,他被射傷的左腿是保住了,卻只能跛著走路。
國君不能有殘,太子不能再是儲君了。
回來之后,太子即刻就向皇上請辭,皇上表現得十分惋惜和心疼,但允了。
不要太子的命,只要太子的腿,是誰做的,一目了然。
皇上也不過壯年,兒子卻已大盛,我以為他暫時放下了,到底還是動了手。
也好,起碼命保住了。
我在暗自慶幸,老將軍一臉緊張地看著我。
我明白了,這老頭哪里是來退親的,這分明是來試探的。
自是要,滿足了他的心意。
我向他跪下去:「請老將軍回復夏明源,此生我只會是他的妻,他是太子,我便是太子妃,他是王爺,我便是王妃,他若是庶民,我便是庶民的妻。」
「我的性子,想必老將軍也聽聞一二,我認定的事,絕不會更改。」
「孺兒!」
「孺兒?」
我爹娘同時出聲,想要喝止。
但看了我后,又都住了口。
小時候的軸姑娘,長大明理后,難道就不軸了?
怎麼可能!
「好,好,好!」老將軍哈哈大笑,一掃剛才的陰霾,臉上露出孩童般的興奮,他說:「我這就回去告訴明源,他媳婦兒還是他媳婦兒。」
說完,他腳步輕快地走了。
我爹嘆了口氣,我娘拿起蓋頭接著繡。
山無棱,天地合,子孺不與明源絕。
12
太子歸來半年后,我成了太子府的女主人。
哦,現在不叫太子府了。
夏明源被封為明王,搬出東宮,另賜明王府。
洞房花燭夜,明王掀了我的蓋頭,明眸深邃,一片憐愛。
他以低沉的聲音,溫柔地對我說:「子孺,我現在是廢人了,我很感激你守著我們的婚約,但現在我還是想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你若走,現在還來得及。
」
我不理會他的故作大度,盯上他的眼問:「你腿壞了,那里的功能也壞了嗎?」
他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我說的那里是指的哪里。
俊臉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他迎著我的目光搖了搖頭:「那里正常。」說完趕緊轉身:「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的腿跛得很厲害,身子一高一低,毫不遮掩地展現在我面前,他仍是在給我后悔的機會。
我接過他的水喝了一口,又把視線迎上:「你確定那里沒有受傷,一切正常?」
他臉紅得發紫,艱難地說了句:「嗯。」
我一點不羞地道:「那還等什麼,還不趕緊與新婚妻子圓房?」
他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久久無言。
哎,只能我先出手了。
后面的事情,省略一萬句。
13
我和明王過上了沒羞沒臊的恩愛生活。
對他的腿疾,剛開始他還有點自卑。
后來,看我毫不在意。
他就奇怪,問我:「孺兒,為何你不在意夫君是殘疾,也不在意失去女人的最高位?」
我更奇怪:「你是我夫君,殘了就不是嗎?既然還是,那為什麼要在意,是我夫君就行。至于女人的最高位,跑不了的。」
他急問:「什麼叫跑不了的?你打算再嫁嗎?嫁給誰,老二,老三,老四,還是老五?當年,他們都對你動了心思,若不是母后告誡,他們的母妃也會向你求親的。」
「什麼?有這事?」我哈哈大笑。
他也一愣,嘟囔著:「怎麼把這事說出來了,誰讓你當初那麼漂亮又那麼可愛,小小的一個卻那麼有毅力有志氣。」
我笑得更厲害了。
夏明源在我面前,從不遮掩。
哪里有一點在沙場上殺伐決斷的樣子,就是一個容易自卑容易吃醋的小夫君。
他炸毛,我就得安撫:「我說的跑不了,不是什麼再嫁,而是我當不了皇后,就當太后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