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之位,朕一直為你留著。你討厭江氏,朕便將她貶為庶人趕出宮去!
「回到朕身邊好嗎?」
在江晚音難以置信的尖叫聲中,我朝謝池洲盈盈福身。
「臣婦從未見過圣上,也并非您口中榕榕。
「而是程氏阿榕。」
16
瓷盞碎了一地。
謝池洲發了好大的脾氣,要讓人抓住我。
但程冀不管不顧,帶我離開,燦然日光落在我們身上。
影子斜斜映在地上。
「程冀,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他哈哈大笑,突然攬著我跳上墻。
我們坐在墻頭,程冀曲起腿歪著腦袋看我:「阿榕,你有要和我說的嗎?」
「如果不想說,那就別說了,反正你永遠是我程冀唯一的妻。」
其實沒有什麼不可說的。
三句話就能囊括我和謝池州那些時日。
我救了他,同他相愛。
但他愛上了旁人。
所以我跑了。
我問程冀:「我是個壞姑娘,絕無可能為你打理中饋、生子納妾、洗手做羹湯。
「將后半生寄托在你身上。
「我醋性極大,你若愛上旁人,我會給你們下毒,自己逍遙快活去。」
程冀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還要娶我嗎?」
「當然。」
程冀不假思索,他低下頭吻在我眉心:「阿榕,我不是需要一個妻子,所以娶你。
「只是剛好你出現了。
「我想讓你成為我唯一的妻。」
17
京都來人,塞滿了漠北將軍府。
所有人都在期待大婚。
但大婚那日,謝池州令人擄走了我。
他給我灌下軟骨散。
這藥讓人渾身無力,不得動彈,好在我神志清醒,尚能思考。
我被蒙上眼睛。
不知道謝池州將我帶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帶著我一路奔波。
唯一不變的,是每日都有一碗軟骨散。
他將我放出來時,已經過去五日了。
解開布條,入目青瓦屋檐。
我們已經離開漠北了。
「謝池洲。」我很不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君奪臣妻,真是荒唐!」
「榕榕,朕就知道你沒有死。
「你總算愿意認朕。」
謝池州捏住我右頰:「火起時,朕進過偏殿,橫梁燒斷七根,卻尋不到你尸身。
「你聰慧過人,定然還活著。」
我反問他:「圣上,那又怎樣?」
謝池州低頭:「你和程冀尚未大婚,此事朕既往不咎,只要你往后安心待在朕身邊。
「朕的皇后仍舊是你。」
我笑出了聲。
「謝池州,不是所有人都想當皇后,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和寬容。
「我從未做錯過什麼,我們之間,背叛的人從始至終都是你。」
謝池州手握成拳,額角青筋直跳。
「不是這樣。
「江家門生遍布朝堂,那時朕勢單力孤,還需江家助力,對她好只是權宜之計。如今,朕已站穩腳跟,可以和你長相廝守了。」
我別過臉去。
「謝池州,你真讓人惡心。
「你的身不由己和苦衷,并不是讓一個女子為你委曲求全的借口。說到底,不過是在你心底,我沒有權勢重要!
「從一開始,我便被你舍棄了。」
謝池州喉頭滾動:「只要能得到你……」
「你得不到我!」
我厲聲打斷謝池州的話:「活著不易,但尋死很簡單,斷腸草下肚,三刻鐘必亡。」
「謝池州,你可以試試。」
謝池州定定地看著我,眼里閃過痛苦,輕輕闔上了眼。
他俯下身。
我滿嘴都是血腥味,手指在他臉上抓出血痕:「滾!」
「謝池州,我嫌你惡心!」
謝池州冷笑:「你在等程冀?」
「別等了,此刻他自顧不暇,無人會來救你。
」
18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從前,只在戲臺上聽過這一出戲,我想君臣都是傻子不成?
哪有人知道會死,還不逃啊?
但這樁事,真切發生時,我才明白。
臣不是不想逃。
而是不能逃。
謝池州帶我離開了漠北,但是把江晚音和程家人留了下來。
他答應和江晚音重修舊好,只需她再為他做最后一件事。
燒了漠北糧倉。
韃子反撲,而漠北沒有糧草。
便是程家人領兵又如何?
此戰必輸。
但哪怕程冀知道這是陰謀,是詭計,是在要他的命,他也不會逃。
因為他是程冀。
謝池州對他這下作手筆,絲毫不覺臉紅:「榕榕,江氏鑄成大錯,淪為千古罪人,程將軍滿門忠烈,戰死沙場。
「我們之間,再也沒有旁人。」
我恨不能將謝池州千刀萬剮。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當年還在茅草屋時,他同我說此生最想看到的事,便是百姓安居樂業。
如今,他卻讓天下萬民,民不聊生。
「謝池州,千古罪人是你。
「我們之間,是漠北萬民的鮮血,永遠也跨不過去。」
19
我還是逃了。
謝池州不知道,哪怕中了軟骨散,只要有銀針放血,總能恢復氣力。
我渾身沒有多少銀兩。
唯一的信物是程家傳家的手鐲。
漠北缺糧草,也缺藥材。
我要回到漠北去,回到程冀身邊。哪怕是死在他身旁,我也心甘情愿。
用全部銀兩,又當了玉鐲,我買了匹快馬,兩天三夜趕回了漠北。
見到程冀時,他眼底青黑,顯然許久未睡。
他下意識地咧開嘴笑。
卻又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阿榕,你不該回來的。」
我才知道,糧倉并未被燒。
江晚音愚蠢至極,她那把火還沒燒起來,便被程冀帶人撲滅。
「但她在井水中下了毒,短短十日,城中半數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