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得及細想,樹影下,男人放開了嬌喘吁吁的女子,將要轉過身來。
瞬時,身側的寧淮沒聲響地扶住了我雙肩,輕輕將我按入懷里,一閃身,躲在兩人合抱粗的樹后。
獨屬于青年的,如荒野勁風席卷的洶涌氣息包裹了周身。
我心上擂鼓,瞪圓了眼,一聲「放肆」就要脫口,手下卻是一熱。
原來,方才情急之際,我無意將手按上了寧淮的腰腹。
隔著幾層輕薄的衣物,我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他平坦堅硬的小腹逐漸繃緊,熱度透過布料漫上,無比灼熱。
他的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著,劍眉緊攢,僵直了身體,一動不動。
也不敢看我,可憐地在我手下沸熱成一鍋烈火燒開的水。
我動了動,試圖從他懷里掙扎出來。
寧淮按住了我,像困獸,眼尾猩紅,語氣有些難忍。
「公主,得罪了。」
青年將軍最鋒利的刀刃,竟抵在了腰下。
……
待那對偷歡的男女匆忙離去,我扶住斜落的發簪,只是不敢朝寧淮身上看,別過了臉又忍不住問:
「你……腰間是什麼?」
他愣了下,徑自將手探入衣袍。
我心底一緊,想要阻止。
一柄沉墨淬金的短鞘匕首奉到了我眼前。
它通身烏黑,不過巴掌長短,極為精致小巧,怪不得藏在衣間都未能使人察覺。
我的臉紅得似要滴血,半是惱,半是羞,軟軟地責怪他。
「你,你隨身帶著做什麼,下次不許了。」
寧淮沒脾氣似的,被兇了一句也不見生氣,想也不想地回道:
「好,聽公主的。」
虔誠,熾灼。
05
談話因一場私會茍合而中止。
回到鳳陽宮,我便讓銀珠去尋宮中是否有一位叫綠萼的侍女。
不多時,銀珠帶著消息回來了。
她說,那位名為綠萼的侍女,原先是在鳳陽宮中干些灑掃的活,因聰慧擅言,近來被提到庫房記賬了,也算是個小管事。
銀珠看了我的臉色,又說:
「我聽人說,前幾日,寧二公子才托人遞了信給她。」
這一言說得委婉,將湖邊的所見所聞串起后,也不難猜出兩人之間定是有些不可明說的齷齪。
我微一頷首,叮囑她找人看住綠萼,將所有令人起疑的舉動匯報我。
案上,靡麗的鈴鐺香爐里燃著熏香,白霧縹緲。
我又夢見了那柄烏金匕首,濕漉漉的,攪亂了滿池春雨,燭光下水色皎潤。
男人拎起它,指腹在短鞘上一抹,水光瀲滟。
「我好開心。」他在我耳邊說。
寧淮笑起來時,晃蕩的月光就映入了他眼底,那雙桃花眼不復清冽,漾著迷亂情愫。
他結實的手臂撈住我,就似捧起一汪水,低下頭要吻。
我咬緊唇,推搡他。
可水波撞上了連片的山岳,巋然不動。
一夜好眠。
翌日的春獵,我期待了小半個月。
早前,我胡攪蠻纏地央了父皇好多次,他才勉為其難應允我一試。
曠野上,了無阻擋的疾風推著草浪,涌向云天相連的邊際。
獵場是宮人事先圍起,讓周邊獵戶放入了諸如兔、鹿等溫順野獸。
討個氛圍罷了。
是故,場上多是些年紀小的少年郎在比試、嬉鬧。
我特意換了身簡便易行的騎裝,挽著父皇的手,輕輕地搖。
父皇被我鬧得無奈,眼眸向下一掃,視線落在沉默如山的青年身上。
誰叫這才立了功的小將軍,將心事都寫在了臉上呢?
「寧愛卿。」
父皇笑吟吟地招手。
寧淮默然走上臺來,并不多問。
他低頭斂眸,筆挺的背似陡峭山崖。
聽完父皇的話,沉靜地領了命,又兀自走了。
我想,連句恭維的話也不會說,好笨的一張嘴。
少刻,男人便牽著兩匹馬回來了。
他左手松松地牽引韁繩,右手執著馬鞭,手掌修長而指骨分明,握在上頭剛勁有力。
行走間,貼身的騎裝裹緊他肌肉勻稱的腿,力量感十足,猶如矯健奔騰的豹子。
京中近些年來何曾出過這般野性、剽悍的世家公子,高門貴女們紛紛羞紅了臉,低聲細語地談論。
寧淮對此全無察覺。
他緩步而來,朝我伸出了手。
「公主,臣護著您上馬,不必害怕。」
這會倒是能說會道的。
他的手很大,很寬,卻不牽著我,一只手疏遠又知禮地護在了我的腰后,另一只便任由我搭著腕,攥得緊了也一聲不吭。
我顫巍巍地上了馬,很快適應馬背上搖晃的顛簸感。
見我放松下來,他才踩上馬蹬,長腿跨上去,利落地翻身坐穩。
兩匹馬之間,由一根特制的軟繩牽連著,不至于跑散。
寧淮在前,領著我的馬兒慢悠悠走了幾圈。
他回過身,溫和地看向我。
「公主,要更快嗎?」
新奇的體驗使我感到快活,我翹起唇笑,心也野了。
「要,將軍,再快些。」
寧淮一瞬不瞬地將目光凝在我臉上,好一會,眸色沉了些。
「好,抓緊韁繩。」
下一刻,馬蹄飛馳,料峭的春風迎面而來,拂起的鬢發擦過我的耳廓,細細地癢。
我聽寧淮的話,緊緊抓住了馬韁,雖然顛蕩,但縱情策馬是從未有過的感受。
風吹亂了笑聲。
06
方跑至獵場邊上要折回,情勢陡變。
寧淮身下那匹疾馳的馬兒遽然發了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