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后,我日夜夢見與一男子共枕,巫山云雨。直到那得勝還京的定遠將軍宮宴請賞。座下,男人看向我的目光赤裸炙熱,充斥著與夢境無二的侵占欲。
我失了神,小衣微濕。
他竟是準駙馬寧遠之的庶兄,寧淮。
01
更深夜闌,天星半漏。
「公主,嬌氣了些。」
男人埋首于我頸間。
他向來寡言,此時甫一張口,嗓音喑啞,沉沉地懸在耳側。
夜風灌入,芙蓉暖帳搖,紗幔顫蕩。
「放肆……」
我又羞又惱,抖著腰肢,依偎在他的臂彎,氣憤地要踢這具堅實如石的身軀。
卻見他眸色暗沉,幽幽地燃著焦渴的火,將我看得心頭發濕,香汗涔涔。
他低笑,水淋淋的大掌攥住我足踝,冷硬英氣的眉眼竟也蕩出些輕佻來。
「我就喜歡嬌氣的。」
倏地,他的吻落下,我被迫啜泣了聲,無力抵抗。
「卿卿。」
他一再地柔聲喚我,飽含高漲的愛意。
「別哭,是我惹你惱了,哄你……好不好?」
夜愈深,紅燭明滅,那秀直的長柱掛了汩汩淌下的燭淚,凝結在突起的燈臺,水潤瑩澈。
一夜通明。
……
新雨淅瀝,一道春雷平地驚起。
外間,侍女銀珠聽聞我轉醒的嚶嚀,連忙掀開垂簾,捧入梳洗的一應器具。
她伺候我起身洗漱,又將我按在了銅鏡前上妝,打趣道:
「公主月貌花容,不拭脂粉,也是人比花嬌。」
我垂眼看去,鏡中女子杏臉桃腮,眼含春波,自有一段花瓣含露的嫵媚。
儼然是云嬌雨怯的媚態。
我這才驚覺,眼角眉梢堆積的潮紅,怎麼都消不下……
即便一場春夢無痕,亦是讓我有些羞愧起來,只好隨口敷衍了聲,把話頭扯開了。
今日宮中設宴,為平亂還京的定遠將軍接風洗塵,我自然是要代表皇室出席的。
銀珠選了幾件我偏愛的宮裝,比較著款式和花色,問我心意。
我一錯神,恍惚記起前幾日的夢中,男人的指腹滑過繁復裙衣,一滴豆大的汗自鬢間滾落,微微粗聲。
「這身……襯你。」
于是指尖一轉,停在了那件緋色的紗羅長裙。
臉紅心跳,卻不受控制地顫聲說:
「就這件吧。」
02
明月珠壁,鏤金鋪翠,照得滿堂熠熠,猶似仙境。
父皇與母后半生恩愛,后宮只出了我與皇兄兩位皇嗣。
自是一左一右地相伴帝后身側。
母后笑吟吟地附在我耳畔,輕聲指出我那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準駙馬,寧遠之的坐席所在。
「你父皇對他很是滿意,但母后認為,全看你的心意,喜歡誰,誰就是駙馬。」
我循著方向遙遙望去,瞧見個大致模樣。
寧遠之身姿頎長,一襲荼白長衫有如月中聚雪,俊秀儒雅。
是位長相、儀態,都極為出挑的郎君。
此前我便聽說,禮部尚書家中的嫡子是京中出了名的才俊,一見正如其名,淡泊幽遠。
可不知為何,心底卻感覺失了些趣味。
出神間,殿外的宦官高聲迎報。
「定遠大將軍,寧淮到!」
隨通報聲落定,身影如青松般挺拔的高大青年緩步走來。
他身披甲胄,戎裝肅穆,周身森寒的氣質極為凌厲,叫人不敢輕易直視。
青年的嗓音也是極其冷峭的。
「臣赴宴來遲,請陛下降罪。」
隔得遠,只見寧淮正要行跪禮請罪,父皇溫聲阻止,令一旁的侍人扶住了他。
「朕聽說了你歸京途中遭遇西州暴亂,這一路是萬分艱辛,何罪之有?
「賜上座,賜美酒,封賞。」
這是莫大的殊榮,只此一件就足以光耀門楣。
可青年巋然不動。
琥珀酒,碧玉觴,也不能使他多看一眼。
他幾步上前,雙掌抱拳,擲地有聲。
「臣斗膽向陛下討要一道恩典。」
一句話,掀起了正殿上竊竊的私語,朝臣們神色變幻。
這之中當屬寧遠之的臉色最沉。
不管旁人如何議論與打量,寧淮仍舊低垂著眼,動作恭敬卻不卑不亢,身形挺直,山岳似的穩穩站在殿中。
父皇怔了片刻,不掩惜才之心,爽朗一笑。
「愛卿有何心愿?」
滿座寂靜,屏息等待著寧淮的回話。
寧淮終于抬起了臉。
他一轉不轉地看向我,漆黑望不見底的眼眸宛若一口深潭,直淹溺得人無處喘息。
「臣寧淮,求娶安陽公主。」
若說剛才還是寂靜,此刻便只能聽見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而我指尖不住地發抖,安陽公主,是我啊……
03
正殿上,寧淮的話就如千鈞重的沉石投入池中,霎時激起了千層浪。
近日來朝中不乏傳言,父皇與母后正在為我相看駙馬,可終究是暗中探詢的,少數人只知曉父皇屬意于禮部尚書之子,寧遠之。
寧淮何人也?知者甚少。
待底下的朝臣一通揣測,循著蛛絲馬跡,竟然是接近了答案。
「寧淮,寧遠之,都姓寧……」
「我知道,寧淮,寧老府上妾室所出的庶長子。」
「我說近年怎麼沒有音訊,原來是參軍了。」
石破天驚的一言。
父皇遲疑著,眸光一轉,叫那沉默不語的寧淮再走上前來。
數步之外,我看清了他的臉龐。
他眉骨高挺,鼻梁秀直,豐潤的唇因缺水而微微皸裂,冷硬又堅毅。
甲胄下,小臂肌肉勁實卻不夸張,兀自地使人生出口干舌燥的欲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