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停車位上,一輛七座白色面包車打開車門。
三十幾個混混像折疊怪一樣從面包車里鉆出來,直奔樓上 502.
哐,一聲巨響。
帶頭的黃毛混混一腳踹開房門,正堵住準備逃難的滾刀肉一家。
「喲,劉老板,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玩不起想跑是不是?」
滾刀肉一臉尷尬賠笑:「大哥,不是,老家里親戚剛給我打電話,我三叔家的二大爺的嬸子的六奶奶的大侄子吃餃子噎死了,讓我回去奔喪,我去一趟就回來,真不是賴賬。」
黃毛眨眨眼。
滾刀肉點點頭。
黃毛破口大罵:「艸尼瑪的奔喪,你哄小孩兒呢?!你前腳輸錢,你家后腳死人,咋他媽這麼巧呢?高科技啊?量子波動啊?」
黃毛一腳踹在滾刀肉肚子上。
二十幾個混混一擁而上。
我在樓下掐著時間。
三十分鐘后,本狗頭軍師閃亮出場。
我哼著小曲佝僂著腰上了樓。
我往滾刀肉家看了一眼,超級喜慶。
家里一片狼藉。
鍋碗瓢盆散落一地。
家具東倒西歪。
幾個混混正對著滾刀肉全家拳打腳踢。
電視開著,領頭的黃毛正坐在沙發上看回放春晚,主持人手里的撲克牌咋也對不上。
電視聲音掩蓋了滾刀肉的慘叫聲。
我一臉老好人的模樣進了屋,佯裝驚恐攔住混混們:「你們干什麼?!不能打人!」
黃毛混混看傻逼似的看著我:「你是那根兒蔥啊?」
我寸土不讓掏出手機:「這打人可犯法啊,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再打人我可報警了!」
黃毛按劇本走:「報警報警,玩不起就會找警察啊?姓劉的,我告訴你,這債你躲不了,三天之后我還來!」
黃毛絲滑的帶隊走人。
滾刀肉的老婆一屁股癱坐到地上,歇斯底里的哭:「死鬼,你到底做了什麼孽?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滾刀肉癱坐在地上一聲嘆息。
我把滾刀肉叫到陽臺上,一臉貼心問:「哥,是賭場催債的吧?不讓你玩不讓你玩,你看出事兒了吧!哥,要不你帶著孩子先躲一躲?」
滾刀肉滿臉懊惱:「你也看見了,這南城不知道啥時候來了這麼一伙硬茬子,我跑哪兒他們追到哪兒,你讓我往躲啊……哎……」
我轉了轉眼珠子:「這南城不能躲了,咱就去外邊躲。」
「我認識幾個干遠洋捕撈的兄弟,他們明天正好要出海。」
「您往海上躲幾個月,這幫小子總不能開著潛艇炸船去吧?」
滾刀肉的眼珠咕嚕嚕一轉,心動了。
我看了一眼滾刀肉媳婦:「哥,這事兒得保密。」
滾刀肉心領神會點點頭。
15
南城碼頭。
夜風習習。
一艘捕撈船緩緩停靠在岸邊。
我掐滅手里的煙頭:「哥,船來了,快點上船吧。」
滾刀肉背著包袱一臉感激:「兄弟,說實話這幾天哥真對不住你,等哥躲過這一劫,一定好好報答你!大寶二寶快點謝謝叔叔!」
兩個小崽子吃著脆脆鯊白楞我一眼, 一聲不吭。
畜生果然是畜生。
落難時的悲鳴都帶著血腥氣。
我在心中一聲冷笑, 臉上卻滿是體貼:「哥,謝啥謝,都是樓上樓下的鄰居, 您可別見外。」
滾刀肉握著我手老淚縱橫:「兄弟,你為啥對我這麼好啊?」
我露出一絲甜膩膩的微笑:「哥,您是我的白月光啊,人家就稀罕你這種硬漢子。」
我嬌羞的掐了滾刀肉一把。
滾刀肉打了個哆嗦。
我目送著滾刀肉一家三口上船。
遠方傳來嘹亮的歌聲:
「濤聲依舊, 不見當初的夜晚……」
輪船在將幾天后駛入公海。
而后三只畜生將再也不會踏上這片土地。
16
正月十五元宵節。
樓下人山人海。
今晚有政府組織的煙花晚會。
我和鄰居們都在樓下等著看煙花。
一個帶著大墨鏡的女人鬼鬼祟祟從樓道里口里沖我招招手。
赫然是滾刀肉的媳婦兒。
我呵呵一樂:「嫂子, 你咋這扮相?演間諜過家家呢?」
女人悄悄把我拽到一邊,摘下墨鏡一臉質問:「小陳, 你把我們家老劉和大寶二寶弄哪兒去了啊?說好的出去躲個三五天, 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嘿嘿一聲賤笑:「可能劉哥的大船進了哪個秘密港灣, 丟了您這張舊船票吧。」
女人撲閃著大眼睛,沒聽懂。
我直接放出大招:「嫂子,你們兩口子的事兒吧……我這個外人也不好多摻和……反正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 您自己看吧。」
我掏出手機,翻出一段視頻。
一張大床上,滾刀肉正與妖嬈陪侍打著激情撲克。
滾刀肉媳婦兒失力般癱坐在地上,發出殺豬般的哭聲。
朵朵從人群里擠出來,擔憂的看了女人一眼,拉著我手怯生生的問我:「叔叔, 你是不是又和 502 家鬧別扭了?他們家人可兇了,不會又來報復我們吧?」
我摸了摸朵朵頭, 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朵朵放心,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映照著鄰居們喜悅的臉龐。
也映照著 502 空落落的家。
我把雙手并攏,朝著璀璨的夜空大喊:「2024, 祝鄰居們新年快樂!瑞氣盈門, 事事順心!」
聲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蕩。
番外一
夜晚十點。
我和小輝再次坐在監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