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就看到母親滿是淚水的臉龐,岳婷婷站在旁邊,眼底的嫉恨難以遮掩,直勾勾地盯著我。
這一切和記憶中完全不同。
從打算接岳婷婷回家前,母親便叮囑我,她沒了父母,我們作為親人必須好好待她。
從小是獨生子女的我也曾心存幻想,花費許多功夫為她織了一條圍巾。
可來到家的第二天,岳婷婷便眼底青黑一片。
她柔弱地說自己曾經的房間是朝南的,現在換了個朝向,晚上徹夜難眠。
父母二話不說讓我騰出房間,我的東西被隨意地扔在地上,就像它的主人一樣,被這個家毫不留情地丟棄。
岳婷婷說喜歡吃辣,餐桌上的菜變得紅紅綠綠都是辣椒,從小不吃辣的我難以下咽。
岳婷婷表面幫我解釋,卻暗指我排擠她,父親氣得摔了筷子,罵我沒有容人之量。
那聲音順著窗戶傳出去,整個大院的人都在背后議論我。
我曾經珍愛的書本被撕成碎片,家里只有我和岳婷婷兩人。xᒝ
可沒有人認為是她做的,就連母親都覺得我用這種拙劣的方式陷害她。
我越是辯解,越是被認為無理取鬧,最終只能沉默以對。
可在同一個屋檐下,我就連沉默都是一種錯。
不知道多少次被家里指責為什麼不能對岳婷婷笑臉相迎,明明她已經失去了父母,足夠可憐,我為什麼不能對她友善一點?
可害她失去父母的不是我,為什麼我就要失去一切去補償她?
我算不明白這筆帳,只知道歇斯底里的吵鬧會讓自己更像個丑角。
直到岳婷婷拿走了外婆臨終前送我的鐲子,只因為輕飄飄一句喜歡。
母親一句那就送給妹妹吧,替我決定了鐲子的歸屬。
這一次我終于無法忍耐,沖上前想要拿回自己的鐲子。
岳婷婷仿佛嚇傻了般松了手,鐲子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我彎下腰將鐲子的殘肢死死握在手中,直到鮮血淋漓,可換來的卻是父母的不理解。
“一個鐲子而已,又不是多貴重,你喜歡以后再給你買一個不就好了?”
“你為什麼非要和妹妹搶?”
我的東西只因為她喜歡,就理所應當打上了她的標簽?我看著理直氣壯的父母,卻仿佛兩個陌生人。
我曾以為在所有人中只有宋翰池是不同的。
他偷偷找了老師傅,將鐲子斷裂處箍了幾處金,做成金鑲玉的模樣,即便這花了他幾個月的津貼。
宋翰池帶我去外婆的墓地,將鐲子重新戴在我的手上。
他說他一定會給我給我一個幸福的家,讓外婆九泉之下也能放心。
即便岳婷婷對宋翰池總表現出非同尋常的興趣,宋翰池也從來不假辭色,從未有半點親近。
宋翰池是我上一世最后的精神支柱,所以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死后竟然會看見他和岳婷婷的婚宴。
想到這里我硬下心腸,徑直推開宋翰池,沉默著提起地上的水桶打算離開。
母親抱住我,聲聲泣血:“閨女,咱們回家吧……回家……”
我繞開:“組織安排我下鄉,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回去,現在這里才是我的家。”
我的一字一句仿佛讓母親傷心至極,她的眼淚止都止不住,不遠處父親也站在山坡上看著我。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短短一段時間不見,可他的鬢角似乎都白了。
再看宋翰池一副痛徹心扉又不敢靠近的模樣,我只覺得這一切都荒謬極了,沉默地提著水桶往回走。
可身后亦步亦趨跟了一群人。
我怎麼也沒想到,岳婷婷竟然也打了申請要求下鄉,按理說我們家已經有一個女兒下鄉,她大可以待在城里。
可岳婷婷卻說她不忍心我一個人在這種地方,非要來陪我。
這是上輩子絕對沒發生過的事,我懶得深究,只要求不和她住在一個屋檐下。
岳婷婷對所有人都繪聲繪色地說著如何心疼我,舍不得我,正如以往做的那樣。
可她沒發現,眾人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對勁。
尤其是曾經的好友梁春,更是冷著臉。
她因為岳婷婷背了警告,和上一世的我一樣被孤立,又怎麼可能和她毫無芥蒂地相處。
其余人也知道岳婷婷讓她陷害我的事,自然對她多了幾分警惕。
唯一讓我煩惱的是父母和宋翰池的態度。
母親臨走前說她和父親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我死在山中,她們在我死后才知道我的窘境,明白錯怪了我。
再回頭探查,才發現岳婷婷是拿走了家里所有錢的人,是給外面野男人的封口費。
而岳婷婷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那個人的,她擔心露出馬腳,便想辦法灌醉了宋翰池,這才有了后來的事。
等父母查明真相后,氣得把岳婷婷趕出家門,半夜家中卻起了火……
而這都是我并不知道的事,面對父母懺悔的眼淚,我只搖搖頭。
“都過去了。”
那些不是夢,是我曾經歷過的上輩子,既然一切都已經發生,遲來的懺悔又有什麼用?×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