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知道,他提前幾天就預約好了。
心中不禁生起幾分熨帖的暖意。
到地方后,他沒有進去,而是體貼地讓我和我爸單獨通話。
「時間有限,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好好和爸說說話吧,別哭太狠了,傷眼睛。」
「謝謝。」
他點了點頭,用眼神催促我快進去。
坐在會見室,拿起話筒的一剎那,我就哭得說不出話來。
玻璃那一邊的爸爸也紅了眼圈。
「卿卿,別哭,快告訴爸爸,你過得好不好?
「有沒有人為難你?」
曾經叱咤商界,別人口中的成功人士,如今老態盡顯,渾身都透露著無奈和不安。
我發不出聲音,只能用力點頭搖頭。
「結婚了對吧?」他又問。
見我點頭,他欣慰地笑了,快速抹掉眼角的淚花,語重心長地說:
「你要好好過日子,好好上學,不要理會外頭的議論,李耀和我有些交情,他會護好你的。」
我深深呼吸,極力平復情緒,好半晌才找回聲音。
「爸,你放心吧,我會好好聽你的話,你要保重身體。」
我沒敢告訴爸爸。
其實我很怕他給我選的這個男人。
尤其是昨晚在昏暗的月色中看到李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時。
他有過怎樣的經歷我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那一定是我順遂如意的前半生從未接觸過的。
探視快結束時,爸爸忽然提起徐逸明,問他找過我沒有。
我愣了愣,苦笑著搖頭。
徐逸明就是我的青梅竹馬,追我追得熱烈,人盡皆知。
我以為我們會走到一起。
可自從我家出事,他就再沒出現過。
電話永遠打不通。
爸爸一點也不意外,隔空做了個彈我額頭的動作。
「把眼淚擦干,腰板挺起來,不值得的人就不要留念。
「爸爸幫不了你什麼了,你要好好的。」
4
結束探監出來時,李耀正靠在墻角抽煙。
看見我后,他吐出一口煙霧,捻滅還剩大半根的香煙,幾步走到我面前。
自然而然地牽住我的手。
對于這樣的親近,我很不習慣。
緊接著又聯想到昨晚更親密的場景,一時間心口狂跳,脊椎發麻。
他似有所察,彎腰湊近我:「不舒服?」
我咬了咬唇:「你讓我自己走。」
他視線往下,落在我們的手上。
幾秒后松開,改成摟我的腰。
他身材高大,我還不到他胸口。
這一摟,我直接雙腳離地了,成了他的掛件。
「李耀。」我氣急敗壞地瞪他。
他低頭瞟了我一眼,淡淡道:「你要習慣。」
周圍還有其他當值的警察,我窘迫得想找個地方鉆進去。
「我們還是牽手吧。」
聞言,他放下我,戲謔地看了我一眼,對我伸出手。
我尷尬地握住。
他卻故意慢動作地擠進我的指縫,和我十指緊扣。
然后舉起來,揮了揮,反問我:「你說你磨嘰不?」
他混蛋。
之后李耀帶著我來到墓園,給他媽媽上香。
按照以往老一輩教導的風俗習慣,我是應該給他媽媽磕頭的。
剛準備跪下,他卻攔住我。
「沒必要。」
說完,他在墓碑前蹲下,往地上倒了一杯酒。
「我有家了,不管你滿不滿意,我挺滿意的。」
爸爸曾經簡短地和我說過李耀的身世,所以我知道一些他媽媽的事情。
她年輕時是個大美人,和村子里唯一的大學生私奔到大城市。
結果沒幾年,大學生就覺得她配不上自己,把她打發回了老家。
那時,李耀已經在她肚子里了,還未出生就被所有人定義成累贅。
再之后,她生下李耀,帶著一身罵名遠走他鄉,為了生存,又找了新的男人搭伙過日子。
李耀十二歲時,她忍受不了男人的家暴,抱著男人從樓上跳了下去。
兩人同歸于盡。
留李耀一個人在社會上摸爬滾打。
想到這里,我輕輕環住李耀精瘦的腰身,眼眶有些發熱。
然而他卻不懂我心中的百轉千回,低頭猛地在我臉上親一口。
「媳婦兒,你再熱情一點兒我也受得住。」
5
周末假期一過,我要上學了。
早上七點半,我對著鏡子仔細檢查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膚,確認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痕跡才放心出發。
剛走到門口,李耀就從身后追了上來,手里拎著一個白色紙袋。
「媳婦兒,我送你。」
我愣了愣,連連擺手:「不不不……麻煩了。」
「不想暴露我們的關系?」
他一語道破我的心思。
我有些尷尬,小心翼翼地解釋:「我怕同學們不信我們是結婚關系,而是……」
包養。
他了然地點頭,將手中袋子遞給我:「這里面是喜糖,你有關系好的朋友可以分享一下。」
說著,他目光落在我空空如也的食指上:「鉆戒呢?也不戴了?」
我一陣頭疼。
剛想開口,他又說:「行吧,都隨你,我送你上學,你說我是你哥,你叔,你二大爺都可以。」
我偷偷瞟了眼他的神色,見他好像沒有生氣的跡象,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叔。」
李耀沒搭理我,徑直往外走。
我亦步亦趨跟著他。
上車后,一路無言,等到了學校,李耀才開口:
「大侄女,晚上我來接你。
」
我乖巧地沖他笑:「好。」
說完,我想著可以走了,轉身準備下車。
他忽然探身,勾住我的脖子,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