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不是沅沅的人生。我一個人,也可以將她照顧得很好。」
至少,有傅嶼沒傅嶼,往前那幾年,也沒有什麼區別的。
我的沅沅,我的確會對她抱有歉意,因為我不能夠讓她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但造成這一切的人,不是我。
所以,我憑什麼要去獨自吞咽傅嶼種下的惡果?
我爸發了狠,打了我一巴掌,還說就算我離婚,也絕不會再讓我回家。
離婚,我就會徹底成為沒有家的沈懿。
沒忍住,我還是掉了幾滴淚。
「沒事,就當……咱們父女情分已盡。」
總之,離婚是勢在必行。
我帶著沅沅離開,沒有立刻回家。車子開到一半,實在是有些繃不住情緒,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了車,當著女兒的面,沒什麼出息地哭了起來。
沅沅很乖,她自己解開了兒童座椅,然后爬到副駕駛上,也不說話,只是伸手輕輕拍著我的背,又在我抬頭時,抽了兩張紙替我擦眼淚。
「媽媽,不難過。沅沅在,沅沅永遠都在。」
她說話還是奶聲奶氣的。
我看著她,問:「如果,爸爸媽媽要分開,讓你跟著媽媽,你愿意嗎?」
沅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歪著腦袋,像是在思考。
許久后,她反問我:「離開爸爸,媽媽會開心嗎?眼淚,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掉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略帶著哭腔,我嗯了聲。
沅沅當即就笑了起來,伸出短短的手,學著從前我抱著她的模樣,抱著我。
「沅沅想媽媽開心,不想媽媽掉眼淚,爸爸壞,我也不要他了。」
徹底繃不住,我直接抱著沅沅哭了起來。
小丫頭一開始笑嘻嘻的,忽然也撇了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就撲在我懷里哭著。
結果哭得太投入,導致情緒過于激動,心口忽然就疼了起來。
沅沅也知道我有心臟病。
當即抹干眼淚,在車里到處給我找藥。
可心口實在太疼,以至于我眼前的景象都開始變得模糊,一度陷入暈厥中。
徹底昏迷前,我隱約看見沅沅慌張拿起我的手機,學著我的樣子,打電話給傅嶼。
可電話始終無人接通。
05
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只是略微呆滯了兩秒。
我就連忙從病床上爬起來,朝著四周張望:「沅沅呢?」
驟然間昏迷。
我很擔心沅沅會出事,因為我真的不能再承受第二次失去她的痛苦。
或許是聽到了我的聲音,坐在沙發上的沅沅,放下了手中的繪本,然后一路小跑到病床前。
我連忙抱住她,沅沅坐在病床旁邊,眼里還含著些許淚花。
「媽媽,你終于醒了。」
她聲音還帶著哭腔,卻還是揚著一張笑臉,乖巧地靠在我身邊,也不再說話,就這麼靜靜看著我。
我問她:「沅沅,是誰送媽媽來醫院的?」
沅沅掰著手指頭,像是在回憶:「是一個很好看的叔叔。」
她話音落下的同時,有人恰好就推開了病房門。
那人開口:「醒了?」
我順勢朝著門口望去,在瞧清來人的那一刻,忍不住瞪大了雙眼,然后驚呼出聲:「季宴禮?」
季宴禮,也是我的高中同學。
但他和傅嶼,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
傅嶼淡漠,像是高嶺之花,神圣不可侵犯。但季宴禮陽光,對人對事總是很熱情,臉上總掛著笑,溫暖著周圍的所有人。
不僅如此,我和他也是青梅竹馬。
季爺爺從小就很喜歡我,那時候兩家開玩笑說要訂娃娃親,可后來我遇見了傅嶼,一門心思跟在他身后。
再后來,我和傅嶼確定戀愛關系,而季宴禮那時恰好拿到了國外著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隨后選擇出國留學。
上輩子,季宴禮并沒有選擇回國。又或者回來過,只是那時候我滿心滿眼都只有失蹤的女兒,并沒有關注太多。
以至于現在突然間看見他,我倒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有心臟病,從小醫生就告誡過你,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好在這次我恰好開車經過。」
季宴禮給我削了一個蘋果,又仔仔細細切成小塊,放進盤子里,插上簽子后,將其中一塊遞給我,又給了一塊給沅沅。
沅沅道了謝,揚著純真無害地笑:「季叔叔,你怎麼知道媽媽吃蘋果總要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呀?」
季宴禮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看著我的目光帶著笑意,一如既往地溫暖,只是多了些許揶揄。
「從小到大,她可是最嬌氣的,不切好,她會吃?」
沅沅搖頭:「可是在家里,爸爸從來不給媽媽切水果,都是媽媽準備好,然后端給爸爸的。」
聞言,季宴禮止住了笑。
他靜靜盯著我,也不說話,就這麼對視了許久。
「不是,季宴禮,你一直盯著我看干什麼?」
看得我心里有些發毛。
我假裝低頭吃水果,季宴禮猛地抬手在我額頭上打了一下,多少還是有些痛的。
「季宴禮,很痛的,我還是個病人!」
我沒忍住嚎了一嗓子。
本就是青梅竹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除了剛開始的尷尬與意外,如今多少又恢復了從前那般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