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年上前一步,輕輕握住我的手。
我知曉他的意思,如果我想發難,他定會替我做主。
我垂下眼斂。
少時那些被長姐毒打欺辱嘲笑的畫面一一閃過。
祠堂里我跪到膝蓋發青,大雨里我因長姐之過受罰跪到昏厥。
寒冬臘月,只因我說漏了嘴害的她沒溜出府玩就被她差人埋進了厚厚的雪堆里。
我凍的嘴發白,臉發青。
還是祖母路過救了我。
往事追憶,只有痛苦和折磨。
我看向爹爹,輕聲問了句:「爹爹,你可曾憐惜過我?哪怕一瞬。」
他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說。
沈年更加握緊了我的手,溫度透過手掌傳來,有些灼熱。
我慢慢紅了眼。
「罷了。」我輕聲道,側頭看向身旁之人,緊緊握住他的手。
「往事已矣。」
「我現在,過的極好。」
10
長姐再沒有來鬧過, 聽說, 爹爹把她送去了鄉下反省。
大夫人鬧過幾次,爹爹始終不肯松口。
阿穎在我身后憤憤不平:「待一輩子才好呢!她以前那樣待你, 這都是報應!」
我回頭,輕輕瞪了她一眼。
她馬上垂下頭:「阿穎知錯了,不該隨意奚落她人。」
半年后, 沈年某次下朝回來時給我帶了回香樓的糕點。
蓋子打開,我只是聞見了味兒便干嘔不止。
下人慌忙地去請大夫,沈年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
「我夫人如何?有何不適?可有大礙?」
下一瞬, 大夫喜笑顏開:「恭喜丞相,賀喜丞相!夫人有喜啦!」
沈年怔了半晌,難以置信, 我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夫君莫不是傻了?」
他終于反應過來, 一把抱起我轉圈:「我要做父親了!我要做父親了!」
大夫在一邊急地跺腳:「才兩月余!胎未穩, 胎未穩!丞相當心啊!」
而我只覺眼中淚意頓起, 鼻頭發酸。
娘親臨終前, 最是擔心我過的不好。
她離開的時候, 我還很小。
她是祖母替爹爹買來的妾室, 雖不受寵,但她不爭不搶, 性子溫和,府里也沒什麼人為難她。
生了我后,她身子虧空的厲害, 熬了三年,終是熬不住了。
她走的那天, 是除夕的前一夜。
她很瘦,可那晚抓著我的手勁卻格外大。
「原想陪你再大些,可娘真的熬不住了。」
「歡兒, 你一定要找一個待你好的人, 好好過日子, 別走娘親的老路。」
「別當妾室,要做正牌夫人, 哪怕再窮, 也不可以當妾!」
「要活下去,歡兒,你一定要活下去。」
娘親, 您說讓我好好活下去。
我現在不只有了疼惜我的夫君,還有了自己的骨肉。
娘親, 您看見了嗎?
我啊, 比你想的過的還要好。
11
冬寒卷過長街,滿城梅花漸露花苞。
除夕前夜, 我和沈年回葉府拜會。
爹爹攜大夫人出來相迎。
那滿桌的菜肴均是我愛吃的,而爹爹看著我已有七月余的肚子止不住地笑。
「我要做外祖父了。」
離開時,爹爹又攜大夫人出來相送。
他的鬢角已經發白, 眉目也飽經風霜。
上轎前,我思慮再三,終是回頭看向他。
「爹爹, 把長姐接回來吧。」
「再耽誤下去,議親的年紀可就過了。」
東隅已逝,桑榆非晚。
不如釋然。
-完-
啊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