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
他空洞的目光望向長姐離開的方向。
半晌才道:「這結果,我早已料到。」
「那……你會休了我嗎?」我小心翼翼道。
沈年怔了片刻,失笑道:「夫人說笑了。」
「你可是我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沈夫人。」
心里的石頭突然落了地,我狠狠松了一口氣。
沈年沒有嫌棄我,甚好。
甚好。
05
嫁進沈府三月余后,沈年出了趟遠門。
這麼多年,他從未放棄治療眼疾。
聽說漢城有一游醫有偏方,他當即帶人前去拜訪。
我想跟著去照顧他,他不允。
「我走了,這偌大的沈府還得靠你掌家。」
我死死憋著眼淚,沈年原本已要上馬車,突然嘆了口氣,轉身輕輕擁住我的肩。
「來年開春,我定歸。」
沈年沒騙我,第二年春,他騎馬而歸。
下人來稟得時候,我甚至來不及穿鞋便奔了出去。
男子端坐于馬上,錦衣華服,身姿卓然。
那雙原本空洞的眼眸,此刻微彎著,盛滿了笑意。
沈年翻身躍下馬,兩步走到我身前,而后彎腰將我抱起。
「怎的不穿鞋?」
我這才驚覺,我居然沒穿鞋。
阿穎在一邊接了話:「聽聞老爺回府,夫人哪還顧得上鞋,我在后面喊岔氣都追不上。」
我下意識低頭,將臉埋進沈年胸口,他一聲悶笑。
「你啊。」
沈年回來當日,皇宮來了圣旨,封他為丞相。
我才知道,他在外結識了微服出訪的圣上。
兩人交談甚歡,結伴游歷江岸。
而后,圣上執意要他入朝為官。
「你這番學識與能力,用在生意上豈不可惜?」
沈年一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沈府的大門一夜之間快要被踏破。
我在后院為各種邀約忙的焦頭爛額時,阿穎來稟:「夫人,大小姐來了。
」
「來做甚?」
「她在前廳鬧,說這個丞相夫人原本應當是她來做。」
我趕到前廳時,長姐已經摔了一地的茶杯。
看到我后,她冷哼一聲,端坐在上位。
阿穎皺著眉提醒:「大小姐,您坐的是我們夫人的位置。」
長姐怒斥:「你什麼身份?這里有你說話的份?」
「再說了。」她話音一轉:「若不是我不要,這丞相夫人輪得到她來當?」
阿穎抿緊了唇,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咬牙忍了。
阿穎是我的陪嫁丫鬟,從葉府出來的。
長姐對她,總是還有些威懾。
我施施然坐于一邊:「長姐說的是,當初若不是長姐嫌棄夫君是個瞎子,死活不肯嫁,這樁好事確實輪不到我。」
長姐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扔向我。
我偏頭,那茶杯在我身后摔得粉碎。
她震怒:「你敢躲?」
外面突然進來一群打手,他們各個兇神惡煞,將長姐團團圍住。
我慢條斯理道:「長姐,這可不是葉府。」
當初,她仗著是葉府嫡女,對我隨意鞭打斥責欺辱。
可現在,我已是沈府的女主人。
難不成還要被她隨意拿捏?
長姐死死瞪著我:「我今日不是來尋你的,叫沈年出來!」
「不在。」
長姐往后一靠:「那我便在這等著。」
「他何時回來,何時來見我。」
我端著茶杯的手微微發緊。
他倆終究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沈年如今得勢,依長姐的性子更會死纏爛打。
沈年本就心悅她,若是舊情復燃。
想到這,我抬手一揮。
「將長姐請出去。」
長姐不肯,掙扎著:「葉歡!你長本事了!你敢轟我?」
她被人架著往外送,可依舊回頭罵著我:「你這個小賤人,我當初真是錯看了你,以為你是個老實的,沒想到心眼竟也這般多!」
「你不就是怕我把沈年從你身邊搶走?我告訴你,我搶定了!」
「我與他從小的情誼,不是你成親四個月就能代替的!」
眼見著就要送出園子,沈年卻突然回來了。
長姐奮力掙脫開,幾步跑到他身邊撲進他懷里。
「沈郎!你可回來了!」
「我只是想見你一面,可歡兒說什麼也不準,還差人要把我捆起來丟出去。」
「沈郎,我可差點就見不著你了!」
我站起身,紅了眼眶:「夫君……不是的……」
「我看你近日諸事繁多,怕是沒空,長姐一未出閣女子這在終歸是不妥。」
「想著不如等過段時間,我和你一起回去拜會。可長姐卻突然生氣,摔碎了一地的茶杯,還發了好大一通火。」
長姐抬頭狠狠瞪我一眼:「你說什麼?」
沈年垂眼,用力把長姐拉出了他的懷抱,語氣生硬:「大小姐請自重。」
「你還未出閣,而我已成家。」
長姐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怔了片刻后眼淚簌簌而落,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沈郎這話是何意?你曾說這一生非我不娶,可是要食言了?」
沈年大步走來我身邊:「年少戲言罷了,大小姐莫要當真。」
他伸手攏了攏我的外袍,嗓音輕柔:「外面冷,多穿些。」
我乖巧地點頭。
他輕輕拭去我眼尾的淚:「哭什麼?」
「長姐說……只要她勾勾手指,就能將你從我身邊搶走。」我不禁又紅了眼睛。
長姐氣得直跺腳。
「她撒謊!!我何時說過這話?」
沈年眉頭微皺:「大小姐可別亂說,我家夫人從不撒謊。」
長姐眼睛紅了又紅。
「沈年,你和她才成親多久你就如此向著她了?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十多年的情誼,你真的能忘?」
沈年:「既如此,當初怎麼嫁過來的不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