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都大方,來沈府這些日子,我也攢了不少小金庫。
暈暈乎乎地添了香油錢。
只盼這符真能管用,長長久久地不同沈敘在夢中相見。
夜里,我摸出一本經書。
裝模作樣地讀。
雖然一個字也不認識,但我想神佛不會怪罪我的,畢竟心誠則靈。
果然。
一夜無夢。
窗外陽光正好,鳥雀爭鳴,綠藤爬在墻上開出了紅的、紫的花。
只是……
我心中突然有點空蕩。
19
沈敘突然去了京都。
他雖在孝中,該丁憂三年,但頗得重用,臨去前,他來尋我。
但我避過了。
待他走后,我發現他整理了一箱書簡,還有他親寫的描紅貼。
墨跡很新。
想來,是為我連夜寫就的。
我把箱子塞進了床底,卻沒想到四姑娘日日來尋我。
她開始教我讀書,卻趁機順走了我的符!
時隔數月,我又在夢中見到沈敘。
他身著大紅官袍,更襯得面白如玉,手中拿著笏板。
顯然生了氣。
哪怕見了我,也一言不發,手中笏板碾于我唇上,頂得我舌尖無法伸展。
只能發出含糊聲音。
無法申辯討饒,更閉不上嘴,我氣急在他身上亂撓,直到那些束縛我的桎梏全部松開。
溫熱氣息籠罩了上來。
沈敘先認了輸。
「枝枝,真是個狠心的姑娘。」
「等我回來。」
次日便是中秋。
遠在京都的嫡長子,終于回了府。
有些時日沒見,他清瘦了許多。
看著像是從話本里走出的郎君,鼻子高挺,眸若星辰,亭亭若竹,清新俊逸。
他向大夫人行禮,「母親。」
又轉向我。
那雙漆黑的眼直直看向我,火光之下泛起淡淡的金色。
他開口:「小娘。
」
這聲小娘,叫得陰森森的。
我打了個寒顫。
連家宴也是味同嚼蠟。
借口身子不適提前離宴,卻在離家宴不遠的假山那兒,被一只手拉了進去。
他狠狠地咬我的唇。
將所有疑問、斥責、虛張聲勢都堵在了唇舌之間,滾燙掌心掐在我腰上。
逼我仰頭,看他。
我冷下臉來:「沈敘,鬧夠了嗎?」
沈敘喝了些酒,面頰發紅。
「枝枝,躲我躲得很辛苦吧?」
「可我很想你。」
我突然就心軟了。
連推開他的力道都小了很多,看著他的眼睛,不忍地喚道:
「沈敘,我們不能這樣。」
但他比我堅定。
珠釵散在地上。
連羅襪也被褪去半截,知了叫聲響在頭頂。
我能聽見不遠處四姑娘哈哈笑聲,也能聽見大夫人應和的聲音。
而她們的兄長、兒子。
此刻卻伏在我羅裙之下,他挑起山濤與海浪,露出濕漉漉的下頜角。
我緊張地聲音發顫,「沈敘!」
沈敘抽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替我擦拭。
「我在。」
20
四姑娘宴散后,特意來尋我。
還給我帶了大肘子。
在我威逼利誘下,將符還給了我。
「小娘,你都沒吃多少,晚上肯定得餓。」她似是想到好玩的事,咯咯地笑。
「今日大哥哥不知道去哪了,回宴席上的時候,袖子濕了半截。」
沈敘的袖子……
熱氣騰騰上涌,我臉燒得通紅,不敢應聲。
「母親問他去哪了,他也不說,只說救了只小貓,但是小貓呢?」
四姑娘咳了咳,壓低了聲音,學著沈敘云淡風輕的模樣。
「跑了。」
「母親也奇怪,她說周家也曾有個小貓,勾的小主子不學好。
「主母沒了法子,便當著小主子的面,揪出府中所有貓狗,一同打殺了去。
」
她眉眼天真爛漫,只當說一件玩笑話。
而我心中卻涌起驚濤駭浪。
這說的哪里是貓。
分明是……指我。
如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我又要如何面對大夫人?
如何面對四姑娘?
又要如何自處?
思來想去,在月黑風高的夜,我揣著大筆金銀珠寶,跳上了沈府墻頭。
跑路了。
21
其實我也沒跑遠。
我回到了曾經和爹娘住過的鄉下屋子里,換上了曾經的粗布麻衣。
院中撒上了種子,待到開春就能結果。
日子雖平淡,卻很踏實,不用提心吊膽丑事撞破。
卻始終抑制不住心底思念。
直到某日,聽到村頭大娘提到沈家。
「橋東那個沈家在派米面!」
「這半年,先是沈老爺死了,又是什麼姨娘死了,家運不濟呀!」
「說是只要給姨娘上三炷香,米面自取。」
這般好事。
村里一下子都空了。
只余下我,躺在院中椅上。
沈敘如此高調,切斷了我同沈家所有瓜葛。
往后,我不是沈府姨娘。
也不是沈敘小娘。
又是身家干凈清白的好姑娘。
日頭曬在臉上,催人生困,我拿著舊蒲扇蓋在臉上,迷迷糊糊中被人取下了蒲扇。
很輕的吻,落在我臉上。
「枝枝。」
我猛地睜開眼,清俊面容落入眼底。
那雙眼盈著笑意盯在我身上。
「沈家姨娘已逝,公子來這做什麼?」我心中惶惶,起身便要進屋。
卻被沈敘牽住。
他噙著笑,遞上一張婚書。
「我來接夫人回家。」
番外(男主視角)
沈敘做過很久的夢。
夢里,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奸臣,卻對娘娘生了不軌之心。
他伴她左右,看她掌權勢、弄人心。
最后身首異處。
她被處死那天,他連夜趕回,為她收尸下葬,落入京都天羅地網。
那日,沈敘是因心悸驚醒的。
他本以為這個夢,到這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