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拐彎，就見到不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

姜姝一襲精美婚紗，身上披著丈夫的外套，與黎洲相對而站。

「這條鉆石項鏈作為賀禮來說真的是太貴重了，我們實在不能收。黎洲，你拿回去吧。」

姜姝將一個禮盒遞還給黎洲，轉身欲離開。

「等一下，姜姝。」

黎洲嗓音微啞，喊住了她。

姜姝疑惑轉頭。

「……你今天真美。」

姜姝笑了，低頭撫了撫婚紗裙擺

「謝謝，你以后的新娘一定比我還要美。」

「今天主要是因為這件婚紗真的絕美……」

話還沒說完，她注意到什麼，頓時眼睛一亮。

越過黎洲的身影，姜姝笑著直直看向我，「阿昭，快過來。」

「忘了說了，真的多虧了感謝阿昭，眼光這麼好，幫我選了一件這麼美的婚紗。」

黎洲身形一僵，順著姜姝的視線轉身看向我，薄唇微動。

「宋昭……」

我勉強勾起微笑，走近兩人。

「你這麼美，穿什麼不好看啊，這件婚紗遇到你才是完美完成使命。」

姜姝離開后，走廊里就剩下我和黎洲兩人。

他目光沉沉，上前一步，「阿昭，我……」

我斂了表情，錯身走開，嗓音淡淡道，「我們倆的事情，等回去再說吧。」

無論是顧及姜姝，還是他的面子。

此刻，他也不會想要鬧大。

所以他沒攔著我。

從洗手間出來時，已經不見他的蹤影了。

我怔怔看了眼他先前站的位置，隱約落了些煙灰。

背靠著冰冷的墻壁上，我仰著頭閉上眼，緩緩滑落蹲著。

眼尾剛洗干凈的淚痕，又添了新的。

良久，頭頂突然響起來一道清朗磁性的嗓音。

「要不要吃點糖？」

我擦了擦眼淚，茫然看向蹲在我身前的男人。

他刀削立體的眉眼間，隱約藏著幾分青澀，清澈地眼底帶著笑意。

我尷尬站起身，他也站直了。

我認得他，他是今天婚禮上的伴郎之一。

他從自己鼓鼓囊囊的伴郎西裝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喜糖遞給我。

「喏，吃點兒甜的，應該會好些。」

我猶豫了一下，雙手捧著接過了，哭笑不得道，「可這是黑巧啊。」

「啊？」

「我靠，誰家結婚喜糖買黑巧啊！完了我買錯……」

他最后還嘟囔了什麼，我沒聽清。

他拆開一塊，懊惱地扔嘴里，苦得不行。

原本精致好看的眉眼，都皺在了一起。

我也吃了一塊，舌尖的苦澀與心底的澀意融合。

走離大廳，去打車的路上。

我們倆簡單閑聊了一下。

原來他叫賀允錚，是本市 A 大大三學生，到處兼職當職業伴郎。

賀允錚主動提出，幫我抱著沉重的攝像設備。

只掃了一眼，就精準說出了設備的品牌和性能特點。

我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外。

一聊才知道，原來他也是個攝影發燒友。

08

晚上回到家，出了電梯，感應燈頓時亮起。

一轉身，安全通道處坐著一個身影，嚇了我一跳。

定神一看，竟是黎洲坐在樓梯上，腳邊散落了一地的煙頭，身上還穿著參加婚禮時的那套西裝，此刻已然變得皺巴巴。

不知坐了多久，想必是在祭奠自己再無可能的青春吧。

「怎麼不進去？」

他慢半拍應聲轉頭，神情頹然，眼底布滿血絲，啞聲開口，「鑰匙不知道被我落哪去了。」

北方氣候干燥，鞋柜上早已落下一層灰塵。

最近我一連接了好幾個婚禮單子，基本上睡在了工作室。

而黎洲也去國外出差了。

這間同居的房子里，竟然已經大半個月沒人涉足了。

我疲憊地放下包，走去倒了杯水，背對著他隨口說道，「黎洲，我們分手吧。」

語氣隨意地好像在問：黎洲，要不要喝水？

黎洲坐在沙發，拿著手機好像在給誰回消息，聞言動作一頓，抬頭眉頭緊鎖。

「你是不是在生氣今天的事？」

「我知道我今天那話很過分，我錯了，下次……我就請客吃飯，向所有朋友介紹你好不好……」

瞧，他還在裝傻充愣。

第一次，不等他話說完，我就打斷了。

「算了，別絞盡腦汁找借口敷衍我了，不累嗎？」

我深吸一口氣，藏起眼底翻滾的情緒，語氣平靜地說，「夠了，黎洲，我都看見了。」

「乖，別鬧了，今天應該也挺累的吧。」

我氣笑了，一不小心帶出了眼里的淚花。

強忍著鼻腔的酸脹說道，「什麼都看見了……」

「你在姜姝朋友圈的評論，你早就膩煩了我……」

「還有你看向姜姝的熱切眼神。」

眼淚不爭氣的，一直在掉。

嘲笑著我五年來的一廂情愿。

黎洲的神情閃過慌亂，但僅一瞬便消失殆盡了。

「今天你也看見了，姜姝已經結婚，我和她再也不可能了。」

「你還有什麼好介意的啊？」

「能不能別鬧了！」

我失笑搖頭，眼淚落下。

淚眼模糊中，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深愛了數年的男人。

他眼底有不耐和悵然，唯獨沒有對我的愛意與憐惜，似是怎麼都想不通我到底為什麼要無理取鬧，死揪著那一點不放。

我自暴自棄地蹲下身子，埋頭緩緩抱住自己。

安靜的客廳里，哭聲哽咽到破碎，宣泄著錯付的感情和青春。

他皺眉冷眼看著我哭，也不愿屈尊降貴蹲下身安慰，「你，算了……」

終究是不愛，所以哪怕是慟哭也只會換來對方的不耐和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