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我現在看著一臉心疼庶妹的家人和未婚夫,啜泣的虞綰綰。
我并不想將此事捅出來,雖然傷害虞綰綰會讓我痛快,但是事情泄露出去,虞家也會受牽連。
我扮作關心:「妹妹今日受了驚嚇,裴公子又受了傷,還是先趕緊請府醫來看看吧,晚了以免落下隱疾。」
裴硯書頓住,這才想起還有我這個未婚妻在一旁。
父親臉色不喜地接過話:「趕快將把裴公子送回院子,府醫我已差人去尋了。」
3
沒有我的好心,裴硯書自己承擔了因果。
五六日過去,他腿部潰爛的肉才開始新生。
但大腿傷勢過重,裴硯書此后都只能坐輪椅,成了廢人。
殘廢,是不能參加科考的,無論他多麼才華橫溢。
這一步算是折掉了裴硯書的翅膀,讓他沒了成為權臣的可能。
不過裴硯書并沒有因此而情緒崩潰,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癱瘓的事實。
想來是前世在那個位置待得久了,才遺憾自己沒有選擇愛情,這一世用前途去彌補。
我暗地里嗤笑,等著看他什麼時候后悔自掘墳墓。
前堂,大家聚在一起。
「裴公子,都是我因為我,你才……綰綰心里十分感激,此生只怕無法報答你。」
「可惜男女有別,綰綰不方便照顧你。」
虞綰綰站在他輪椅前,眼中蓄滿了淚花,像是感動哭的。
卻又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仿佛在說:「姐姐你看,你的未婚夫是為了救我,才變成殘廢的,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你高呢。」
我并不在意她的挑釁。
裴硯書見她哭得梨花帶雨,頓時手足無措。
他羞澀道:「只要能換來三小姐無恙,硯書受這點傷不算什麼,我是金子,在哪里做什麼都能發光的,你別擔心,我是自愿救你的。」
他想伸手替虞綰綰擦淚,瞥見父親尖銳的目光,才頓覺不合時宜。
父親坐在上首,眸色低沉。
他原本就覺得裴硯書配不上我,想要娶我除非高中。
如今又傷了腿,父親更不愿意我嫁給他。
哪怕是虞綰綰,父親也是心疼她的,不愿女兒受委屈。
他正色道:
「裴公子,你救了綰綰一命,虞某感激不盡。」
「如今你無法參加科考,難以恢復忠侯府往日榮光,你若想留在京城,需得置辦宅子買些家奴,我虞家愿意給你出這個錢,一會兒我便讓管家幫你跑一趟吧。」
「咱們都是體面人,有些話我不方便說。」
裴硯書想坐起來,卻忘了自己行動不便,疼得冷汗直冒。
握住輪椅的手因發力而青筋突起,眼中是剛強不屈。
「謝謝伯父好意,但不必了,硯書帶了足夠的銀錢。」
他聽懂了父親話里的意思。
但他暫時不想搬出去。
「等硯書傷養好了,便置辦府邸迎娶心上人,再開幾個鋪子,如此,也算是有家了。」
我嘴角上揚,眼神越發冷,裴硯書你可一定要將我庶妹娶回家啊。
父親默了默,沒再開口。
如果此時虞家真提了退婚,是對裴硯書落井下石,虞家理虧。
我與裴硯書之間定了娃娃親。
他是忠侯府遺孤,從小在其外祖家長大。
提前來京城,一是找我虞家履行婚約,二是為了科考。
忠侯府的爵位,在他父親下獄后便被褫奪,所以他無法襲爵,但保留了裴家無辜后人參加科舉為官的權利。
而虞婠婠,是我爹小妾所生。
裴硯書喜歡她,是因為我的一方帕子和眼睛。
十歲那年,我和庶妹跟隨娘親去江南,碰上了災后疫病。
我自小體弱多病,久病成醫,還學了些醫理,曾在江南救過一個男孩,那人便是裴硯書,我不知其姓名,只提過自己姓虞。
而虞綰綰跟蹤過被我救下后的裴硯書。
她從小就覺得父親不寵她,小娘又出身卑微,實則是她內心扭曲,便用盡手段搶走我的東西。
一月前裴硯書來到虞府,虞婠婠冒充我,用我的帕子找他相認了。
我兒時救他時帶著面巾,虞婠婠的一雙眼睛又與我極像。
裴硯書便誤以為自己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是虞婠婠。
4
虞府三小姐閨閣走水,未來大姑爺相救而癱瘓的事,很快傳遍了京城。
眾人都在猜測,虞府何時與裴硯書退婚?又或者會不會把定親對象換成虞婠婠?
此話是我讓丫鬟找人放出去的,目的是與裴硯書退婚。
他喜歡虞婠婠,當然是成全他們。
如今裴硯書成了殘廢,又帶著記憶重生了。
他自能體會我曾經的絕望。
前世,我雙腿失去自由后,也失去了自尊。
一切都需要丫鬟伺候。
我很自卑。
介意別人異樣的眼光和評頭論足,情緒也變得不穩定。
無論身邊人同我說什麼,我都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和孤獨感。
裴硯書卻不曾提出退婚。
他在我癱瘓后不久便中了狀元,成了皇上身邊的寵臣,還拒絕了皇上旁敲側擊的賜婚。
我癱瘓在床,便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我也曾后悔幫裴硯書擋了那一下。
直到裴硯書對我說:
「妙儀,你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個模樣,我會對你負責的,你放心,我娶你絕不是因為憐惜你,我心心念念的人一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