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的時候,兩個女生正捧著碗小口地喝著什麼,一個男生坐在一邊慢條斯理地削著蘋果。
裴年的眼神閃了閃,在我的身后小聲提點:「這是死者的前任。」
我有些愕然。
這種事,別人遇到了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還沒見過鐵著腦袋往里面湊的。
男生倒是很平靜:「遲早你們都要來找我的,擇日不如撞日了。」
他抬眸看我身后的裴年:「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她的死確實和我沒關系。」
「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的,而是要我們調查的。」
裴年從包里抽出紙張,示意我錄音:「不介意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您問吧。」
男生也很坦蕩。
「你和死者的關系?」
「前任。」男生頓了一下,「我很討厭她,她殺了我的家人。」
「家人?」
「就是那只狗。我爺爺送給我的,已經養了十幾年了,和家人沒什麼區別。」
「那你最近和死者有什麼聯系嗎?」
「我把她拉黑了。」男生說到這,眉頭皺了皺,「雖然這麼說不尊重人,但是方珠這個人,很變態的。」
這是我從第二個人口中聽到這個形容詞了。
男生怕我們不信,給我們看了一段視頻。
視頻中的方珠面色猙獰,周身和臉上都是血。
她拿著一把水果刀,正在一下下地將狗皮從狗身上割下來:「你要是報仇就沖我來,我能弄死你一次,就可以弄死第二次。」
視頻里的雜音很多,但方珠就好像感受不到一樣。
切著切著,她像是不耐煩一樣,抱起狗用牙齒撕咬著。
她拋棄所有的工具,只用手和牙齒,用最原始的方式撕咬吞咽,像是瘋了一樣。
視頻到這戛然而止。
「我真的很討厭她,她死了我只能說是罪有應得。也許就是旺旺來報仇了。」
一番常規問詢之后,男生坦蕩得不像話,看起來和這個案子沒有一點瓜葛。
而我們此行的兩個目標,也是同樣如此。
在她們的口中,方珠的形象更加立體。
一個知性、活潑大方的人,為什麼忽然選擇用這種方法了結自己呢?
09
回去的路上,我還在翻看記錄,總覺得遺漏了什麼。
「在車里就別看紙了,傷眼。想知道什麼問我就是了。」
等紅綠燈的間隙,裴年丟過來一句話:「現在是學生放學的時間,路會有點堵。你可以先訂個外賣,等咱們到了可以直接吃。」
「你倒是會節省時間。」
我掏出手機,正準備下單的時候,腦袋里飛速地閃過什麼。
我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
「方珠出了事,家里人沒有來嗎?」
「她是孤兒,家里只有一個奶奶,前兩年的時候沒了。」
「她的家庭環境怎麼樣?」
「挺一般的。」
「那她哪里來的那麼多錢?」
路燈亮起,我的思路也越來越順。
「她一個大學生,沒有經濟來源,是怎麼得到『大方』這個評價的?
「還有,在她出事前,她找過大師,這些錢都是哪里來的?」
「找大師很費錢嗎?」裴年疑惑道。
「大哥,鬼不入窮門,你沒聽說過嗎?」
對于窮人來說,就算知道和鬼日日比鄰,也沒有多余的錢去找大師驅趕的,頂多自我安慰,就當有個二十四小時無休地看門的了。
可方珠好像從來不為窮發愁。
「查查她的收入來源吧。」
10
方珠生前的活動很好查,人際關系也是無比的簡單。
而她的收入來源居然是在網上做「全文俠」。
「通過做盜文,獲取流量進行吸粉,等到賬號流量和粉絲數量起來之后,再轉賣給專門做賬號的人。」
我畫拉著方珠目前賬號的首頁。
已經初具規模,差不多有一百萬個粉絲了。
在出事前,基本保持著一日兩本的頻率。
幾天沒有更新,最新的一條視頻下面聚集了很多嗷嗷待哺的粉絲留言。
【你們看到了我的廟了嗎?】
【博主大大你快回來,我好想看這本啊,求更新啊!】
【博主不會進去了吧?那朕的廟豈不是又少了一座。】
「這算是違法了吧?」我忍不住咋舌。
「嗯,陰溝里的老鼠,一告一個準。」
方珠的收入來源是摸清了,可對于案件來說,變得更加復雜了。
一般來說,一個案件的發生,總有作案動機。
不管是情殺、嫉妒或者是其他,總是有原因的。
可方珠這個案子,沒有一點作案動機。
她的活動軌跡除了吃喝玩,其余都是三點一線。
因為很少在宿舍住,連和舍友都沒有發生過矛盾。
她又很會做人,周圍人對她的評價都很不錯。
就連男生為狗報仇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
「總不可能是那些被盜文的作者詛咒了吧?」
我抓著頭發,試圖找到一個線頭:「又或者她就是單純的變態,所以把自己吊死在舍友的床上呢?」
裴年繼續微笑:「怎麼,你是把對宋河的評價安到自己的頭上了?」
「不然呢?這樣一個同學們口中的完美女神,舍友口中的完美舍友……等等,我記得她們宿舍是四人寢吧,怎麼就三個人啊?」
「原本是四個人。」裴年不用看資料,就能把調查資料背出來,「那個宿舍原本是其他專業的。因為寢室緊缺,方珠被臨時安排在那個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