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眼呆滯地看了我一眼。
我模仿了一下別的家長的口吻。
「考完了就考完了,準備下一科吧。」
她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想怎麼了,難道還有什麼詞兒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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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媽官司沒打完,又被人叫走了。
這次倒不是去賭的,他們已經把我爺之前給的股權給輸光了。
趁著手里頭還有點錢,國外的朋友又說有個什麼投資,怕錯過了,就趕緊過去了。
江穗還有一天沒考呢。
我媽臨走之前就抱抱她,跟她說:「穗穗,這種考試你閉著眼睛都能考。爸媽去掙大錢,你考個清北,到時候我們家雙喜臨門。」
江穗的笑容就很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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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穗考完了以后,我爸媽也沒回來。
她開始有點自暴自棄的樣子。
她之前那些朋友基本都斷絕來往了,學校老師也不搭理她了。
天天叫外賣,在家看動畫片。
我也忙呢,最近也沒空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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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女士從南美回來了。
她本身,曾經是國際頂尖水平的地質學家。
可自從把裴泯從精神病院接回來,她的事業基本上就停滯了。
直到裴泯放棄了拳王賽,她的工作才又慢慢開始步入正軌。
那天晚上我去她家吃飯。
裴女士曬得黑黑的,不過心情很好的樣子。
席間還順便問起:「昨天可以查分了,你妹妹考得怎麼樣?」
聞言裴泯看了我一眼。
我說:「我沒問。」
裴泯就嘲諷我:「這我就不懂了,她考試的時候你還去接,現在分數出來了,你又不問了?」
我的心情很復雜。
帶小孩太難了,她也太能騙了,我有點懊惱之前沒發現她這麼能瞞。
我不理裴泯,跟裴女士說了。
「這個謊言已經滾得太大了,如果我爸媽能發現倒好,偏偏沒有……」
裴女士小聲說:「你最近啊,要多用點心了。小孩子的承受能力很脆弱的。」
我嘆氣:「想到她之前怎麼霸凌同學,多少是有一點活該。」
裴女士摸摸我的頭表示安撫。
裴泯又蹦出一句:
「知道她活該還去接她高考。」
我:「???」
不是,他怎麼一晚上都陰陽怪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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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裴女士家待到晚上十點多。
反正我爸媽也不會管我。
裴泯開車送我回去的。
他現在外表看起來已經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穿衣顯瘦,面容文弱,舉止沉穩優雅。
我都想不出他小時候我們陪他練拳的時候,他那個面目猙獰的樣子。
車子停在我家門口,還有一段小路我們就走進去了。
我伸手捏捏他胳膊上的肌肉。
他低頭看我一眼。
我傻笑。
他伸出手給我看,攤開掌心,我給他裹成了一個拳頭,然后他又攤開了。
雖然是拳手,但他的手勻稱而修長,有一種松弛的力量感。
「你那時候就不怕我打死你?」他低聲道。
其實那時候我還小,只是下意識地喜歡找他玩。
結果看到裴女士在陪他練拳……
這是他的行為訓練之一,他要用對母親的愛來控制自己的 MOAO 基因變異帶來的沖動。
當時我以為他們在玩呢,我說我也要玩。
裴女士就讓我跟著教練學拳。
然后有一天我偷襲了他……
被他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從此我就陪他練拳了。
一直胡亂練到十三歲,我才終于知道,為什麼我每次陪練都有七八個大漢在旁邊保駕護航,裴女士也緊張得一直冒汗。
后來我是有意識地陪練了。
但說來奇怪,我從來不覺得他會打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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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只是說:「人的行為模式是受多方面因素影響的,并不僅僅靠基因來判定。我寧愿相信江穗會打死我,也不相信你會……」
他突然合攏手,把我的小手包在里面。
我:「……」
有點不對勁?
我突然有點飄?!
月色下他好像有點好看?
我有點想啵唧他一口……
來了來了,他把頭低下來了!
我是早戀了嗎?
不行,要不打個電話問問裴女士十六歲早戀合不合適……
我正胡思亂想。
嘴唇上剛剛觸碰到一點什麼……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然后就是重重的落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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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穗跳樓了。
僅僅是從二樓跳下來,人竟然摔蒙了。
我和裴泯沖過去的時候,還聽見我媽在樓上尖叫。
「你瘋了!你是不是瘋了!」
緊接著就是扇臉的聲音。
我爸說:「看你干的好事!你就是這麼教育她的?!還天才?花了那麼多錢,她高考就考了一百多分?!」
他倆在樓上打成了一團。
家里的保姆什麼的一個沒出來。
江穗哽咽道:「姐,我腰好痛……」
我剛想把她抱起來,被裴泯攔住了。
他說:「小心移動她,最好是平躺。」
我立刻沖進家里去找合適的東西來抬她。
剛進家門,就遇到我爸和我媽前后腳沖下樓。
我以為他們是來救江穗的。
結果他們是來找我的。
我媽紅著眼眶看著我:「是不是你?!偷了家里的文件,害我和你爸輸了官司!」
我爸也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別想撒謊!家里有監控!」
聞言我很淡定。
甚至翻了個白眼。
「是啊,不然我回家來干什麼?看你倆惡心下飯?」
我爸沖上來就想揍我。
裴泯替我擋了一拳。
我:「……」
我爸打他跟摸他一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