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情況?
我很久不跟家里聯系了。
不過,我加上了那位曾經幫著補課的遠房表妹的微信。
有什麼動靜,都是跟她偷偷告訴我的。
據表妹說,許欣悅剛談上的相親對象,因為打聽到她本人身有百萬房債,親姐又「身有頑疾」,跟她吹了。
而為了還債,我媽不得不找了個幫人接送孩子的事情,繼續補貼小女兒。
腰腿的毛病,雖然住上了電梯房,反而更重。
但是說起「惡疾纏身」的大女兒,兩個人都是諱莫如深。
左思右想都猜不透我媽給我打錢的用意,于是我把電話打了過去。
我媽的解釋居然是:「倩倩啊,媽媽手里沒太多錢,這一些就留給你治病吧。別告訴你妹妹。」
一時間我有些迷糊。
「你哪來的錢?錢不是都給許欣悅還房貸了嗎?」
「房賣啦。」
「為什麼?」
我媽支支吾吾,后來甚至直接掛了電話。
我跟表妹打聽,這才知道,許欣悅談了個男朋友。
對方是外教。兩個人是在工作中認識的。
原本,許欣悅看不上來自第三世界國家的男朋友,但她接連吹了好幾個相親對象,有些著急了。
只有這個外教不介意她的家庭環境。
她準備結婚、移民,而且會把媽媽一同帶走。
18
這個事情,怎麼聽都不靠譜。
我把電話打回去,問我媽:「當年你花時間花錢,讓她考上的編制,又賣房給她買房。現在說移民就移民了?你根本連英語都不會。」
我媽卻不耐煩聽我講:「行了,你把錢收下就行。」
活了二十七年,這是我第一次感覺我媽在偏心我。
「你在想什麼?從小到大,你都是寵妹妹,不寵我,為什麼又要給我錢?」
我媽長嘆一聲。
「你哪來那麼多問題?做父母的都是一碗水端平。哪個子女弱,就多疼她,哪個子女強,就少疼她。總要大家都差不多,這樣家庭才和諧。」
「小時候,你比你妹妹身體好、成績好,所以多疼她一些。現在你妹妹比你混得強一些,就多照顧你一些。」
我想過無數個原因,為什麼我妹比我受寵。
也許是因為她年紀小,也許是因為她長相更像父母,也許是因為她出生的時辰「吉利」。
但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居然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這是什麼奇葩的邏輯?!
這就好像兩個人一起站在圍墻邊,往外看。一個人個子高,看得見,一個人個子矮,看不見。
正常人的做法是送給矮個子一塊踮腳的石頭。
可我媽,不止給了石頭,她還要把高個子的腿砍斷。
我掛斷電話,看了看旁邊的崔晤。
他的表情說明,他現在跟我一樣,哭笑不得。
「她說的也不一定是實話。」
「你應該懂得,很多人事后說出的原因,其實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要打拼。
許欣悅結婚也好,移民也罷,我都懶得關心。
隨便她作吧。
正好租住的房子到期,我和崔晤向對方坦陳了各人的賬戶余額,居然能合力買得起一套還不錯的住宅。
我們忙著買房、裝修、置辦家具,完全把老家的事情拋之腦后。
搬家不久,表妹轉給我一張電子請柬。
「悅悅要辦婚禮,日子都定了。下周六。」
從親戚手里看見我親生妹妹的結婚照,是挺奇怪的事情。
不過從照片來看,她笑得挺幸福。
考慮到未來假如我結婚,許欣悅肯定不會給我隨禮,所以我也不準備送她份子錢。
但是崔晤的眼睛瞇起來。
「這個男人,很眼熟。」
我又打開照片看了看,「她老公在我們小縣城當外教老師,你怎麼會認識?」
崔晤卻很肯定。
「如果是外教,應該不會錯。」
一年前,崔晤接診過一個年輕的女病人。問診時,發現她渾身都有瘀青,他便報了警。
結論是家暴。
病人是上海一座私立學校的員工,她談了個男朋友,就是自己的同事。
也許是事情發酵,施暴者在上海做不下去,所以去了其他地方發展?
我和崔晤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安。
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
誰能保證,這個人是積習難改,還是浪子回頭?
崔晤皺眉,「我想,如果有這個疑慮的話,最好還是知會家里推遲婚禮……雖然你跟他們有矛盾,但這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
我何嘗不知道事關重大。
但,以我和許欣悅的關系,告訴她,恐怕她不會領情,反而會暗諷我嫉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又會被打擾。
猶豫了幾天,我最終決定還是通知她們。
真正地放下,不是繼續恨一個人。
而是把他當成陌生人來對待。
假如我與許欣悅素不相識,我還是會告誡她的。
畢竟,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會痛恨恃強凌弱。
我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發給我媽,還附上了當年崔晤拍照留底的受案回執。
我確信我媽看明白了,因為她發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婚禮如期舉辦。
甚至,許欣悅的微信頭像也已經變成了她成功領證的秀恩愛照片。
為什麼許欣悅會無視丈夫家暴的過去,還一定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