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這時,我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我手機不知按錯哪里,設置了靜音。
半小時工夫,一連十個未接來電,都是我小姨打的。
怕老家有急事,我接了,然后就聽見她扯著嗓門喊出來:「許倩吶,對家人你不能這麼狠心絕情。」
「你媽要換房子,這個錢你可不能不掏。」
8
上回鬧完,我徹底斷了匯給老家的錢。
后果嘛,先是我媽打電話來哭訴,說她腰腿不好,看中醫吃藥,很貴。
又是許欣悅發微信小作文,陰陽我就顧自己快活,不顧老媽死活。
……
真當我猜不到,我打過去的錢,多半都貼補給許欣悅了嗎?
我提醒說:「媽,上次的事,我們還沒有好好算清楚。」
我媽卻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
「親生母女,哪有隔夜的仇?」
我拉黑了她倆,從此天下太平。
但安靜日子才幾個月,又出了新花樣。
這會兒,母女倆把小姨媽派來當說客,想讓我給家里置換房子。
小姨媽這句「狠心絕情」語氣不善,就連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聽見,也不由挑了眉毛。
家丑外揚,也不曉得他會怎麼看我?
我臉一紅,想解釋幾句。
又覺得萍水相逢,沒必要。
干脆,我捂著電話,跟此人告別,然后扭頭往地鐵站走。
據小姨說,隨著年齡漸長,我媽的腰腿越發不好。再爬樓梯有害無益,因此家里需要置換電梯房。
舊房折價三十萬,要購入新房還差一些。
所以他們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你和悅悅一人補十萬。」
「你別怕吃虧,這次,你媽給你打借條。」
打借條就能保證歸還,那天下人都不用打官司了。
拒了吧。
「我手里沒錢。再說,就老家的房價,讓我媽買個小點的房子,四十萬也夠了。」
我的拒絕并沒有換來平靜。
伯母,姑姑,開始輪流給我打電話。
甚至搬出來,「家里沒電梯,老人有個三長兩短,120 都上不去」的例子。
儼然一副我不掏錢支援,就是千古罪人的架勢。
這些人純屬是閑得無聊。
親戚家有事,他們樂得看熱鬧。
所以我也把他們當熱鬧看。
徹底點燃我怒火的,是我媽把電話打到了我的公司。
一大早,我打卡進門,就看見帶我的領導正一臉愁容地接電話。
我走過去,他把話筒遞給我,我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說:「領導啊,我這個女兒你說她是不是不孝順,不道德。」
「您要幫我教育她。哪能真不管她媽媽死活呢?」
我冷著臉把話筒丟回去。
真想把給老家匯錢的銀行流水甩過去,質問我媽,這叫哪門子的「不管她死活」。
領導有些為難:「許倩,你跟媽媽說一下,不要影響工作。」
職場五六年,我全靠自己打拼,哪怕客戶罵我、同事擠兌,也沒有此刻讓我覺得憤怒。
最近有其他公司在挖我,我一直很猶豫要不要跳槽。
但現在,趁著換工作的空當,我可以做一件長久以來都沒做成的事。
譬如說,一勞永逸,徹底斷掉和家里的聯系。
直接斷肯定不行,需要動點腦筋。
我打電話問小姨,我媽看中的房子是幾居。
得知是兩居后,我佯裝不滿意,「我過年過節回家,兩居怎麼住?再說,許欣悅以后結婚,帶著丈夫孩子回去,更住不開。」
「一步到位,買個四居吧。
反正首付夠了。許欣悅公積金系數高,還貸也不吃力。」
小姨有些驚訝,「倩倩可真是大方啊,我這個姐姐真有福氣。」
置換的房產,一下子從兩居升級成四居,恐怕我媽和我妹,高興壞了。
那就讓她們的美夢,再多做一會兒。
9
讓我媽和許欣悅購買超出經濟能力的房子,是我計劃的一部分。
至于另一部分……
我問身邊人,有沒有做醫生的朋友?
還真被我找到了。
同事推薦了他鄰居的表弟,說此人叫崔晤,年三十一,是某三甲醫院的醫生。
我去搜了下他的履歷,光看教育背景和學術造詣已是驚人的厲害,見到真人,我更震驚。
這位,不就是那個載我回城的「不合群」的男人嗎?
想不到他是醫生。
我們約在醫院的咖啡廳見面。
只寒暄了兩句,我就開誠布公地問:「我需要您幫我提供一些醫學方面的專業知識,您能幫忙嗎?我可以按小時付費。」
「說說看。」
我說出了自己的問題:「有沒有一種疾病,是很費錢,醫保不覆蓋,治不好,但也治不壞的?」
崔晤高深莫測地看我一眼。
「這個問題挺刁鉆,也引人遐想——許倩女士,我覺得您最好跟我說實話。」
「實話可能不太……」
崔晤一手按住桌子,作勢要起身。
他的手是典型的醫生的手,指甲修得齊整,一望而知是個很有條理的人。
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我只能坦白:「是我想去騙我家人。」
「我媽和妹妹一直在想辦法算計我的錢。所以我想騙她們,說我有很費錢的病,讓她們離我遠一點。」
這個計劃,挺不光彩。
哪有這樣千方百計對付家人的呢?
我很怕崔晤會拒絕。
要是他真拒絕了,我就自己去買幾本醫學類書籍,挑選一個合適的「病癥」。不過,找資料的時候容易出破綻,我得細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