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帶你去見見我的母親,她也是一位公主,你們肯定會有很多共同語言的。」
「遵命,我的殿下。」
蘇珊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她俏皮地提起裙擺,給肯特公爵行了個半蹲禮。
兩人手挽著手就要離開,就在這時,懷特夫人忽然走過去,湊到肯特公爵身旁,貼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悄悄話。
聽完,肯特公爵的臉色立馬變了。
「你確定?」
肯特公爵懷疑地看向我。
「你叫愛麗是吧,你跟我們一起去。」
蘇珊有點慌了。
「肯特先生,她只是我的女仆,她怎麼配見你母親呢?」
「蘇珊殿下,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肯特公爵強勢地打斷蘇珊,蘇珊不敢再說話,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們兩人跟著肯特公爵,幾乎穿越半個城堡,來到最深處的一間閣樓。
閣樓沒有窗戶,只點了一根蠟燭,發出微弱的橙色火光。最中間的床上,背對我們躺著一個女人,看起來似乎在沉睡。
肯特公爵的眼神變得很溫柔。
「母后,我給你找到真正的公主了。」
「她能隔著二十床天鵝絨被子感受到床墊下的豌豆,你一定會喜歡她的皮膚的。」
肯特夫人虛弱地伸出手,示意蘇珊過去。
她戴著黑色的絲綢手套,全身都包裹在一團黑色的絲裙里,連面部都被黑紗遮得嚴嚴實實的。
蘇珊跪坐到床前,滿臉羞澀地握住肯特夫人的手。
「夫人,聽說你也是一位公主。」
10
「嗯——咳咳咳——美麗的姑娘,給我講講城堡里發生的故事吧!」
肯特夫人彎著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好的夫人,我有一個巨大的房間,用來裝各種各樣美麗的裙子。
有一條裙子是粉色的,上面繡滿了南海來的珍珠……」
「有一次,我的女仆,對,就是這個卑賤的女仆,她趁我不在的時候偷穿那條粉色的裙子,還弄壞了我的珍珠。」
「愛麗,過來,你怎麼能站著,跪到我身前來。」
蘇珊滿眼惡毒地瞪著我,我只能走過去,跪在她腳下。
蘇珊抬起腳,狠狠碾壓我的手指。
「這個該死的女仆,她的皮膚不夠白,穿起來,簡直像一只裹著粉色紗裙的猴子。」
一股尖銳的疼痛從指尖傳來,我疼得全身冒汗,用力咬緊牙關。
那條裙子,是母后送我的成人禮。
蘇珊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把它拿出來穿,對著鏡子不停地轉圈。她個子比我矮,裙擺太長,不小心踩住裙擺,把整個下擺撕破了。
母后正好來我宮殿找我,看見這個畫面,簡直氣得要命。
「來人,把這個該死的女仆拖下去——」
「母后,你看,蘇珊像不像一只猴子,哈哈哈,她要給我表演一個雜技,跑到這里練習來了。哎喲蘇珊,你想笑死我嗎——」
我夸張地大笑,趁母后不注意的時候,瘋狂給蘇珊使眼色,讓她趕緊下去。
母后脾氣不好,最厭惡自作主張的女仆,我在想盡辦法保住蘇珊的命,可她卻只記得,我嘲笑她像只猴子。
蘇珊踮著腳掌,把所有力道用在鞋跟上,指甲開始崩裂,流血,我的心臟也跟著劇烈地絞痛。
我和蘇珊一起長大,度過了整個童年,她卻一直用最壞的心思來揣測我。她的心靈就像一個骯臟的泥塘,哪怕最潔白的美玉丟進去,也會沾滿泥垢。
我不應該再對她抱有期望了。
「夠了,蘇珊!」
我用力推了蘇珊一把,抽回手。疼痛讓我失去理智,短暫地忘記了床墊下那對眼球。
我只想揭露蘇珊,讓肯特公爵知道這個女仆卑賤的真面目。
11
「夠了,你確實是個公主。」
肯特夫人坐起身,準備抽掉手上的黑色手套。
肯特公爵伸手阻止她。
「慢著——」
「蘇珊,聽懷特夫人說,你昨晚很早就睡著了?」
肯特公爵探究的眼神,在蘇珊和我身上掃來掃去。
蘇珊忙扯起一抹笑容。
「哦是的,殿下,我趕了一整天路,身體精疲力盡,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昨天一沾上枕頭,我馬上就睡著了,可很快,那顆該死的豌豆讓我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殿下,有什麼問題嗎?」
肯特公爵一愣,肯特夫人不耐煩地打斷自己的兒子。
「還能有什麼問題?除了公主,誰會沒完沒了地議論珠寶,衣服和首飾,真不知道公主除了這些還懂什麼。」
「蘇珊,我的好姑娘,過來。」
她摘掉手套,抬手撫上蘇珊的臉頰,著迷般地低語:「公主的皮膚——哦——我的皮膚——」
蘇珊愣在原地,看著那雙貼在臉頰上的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啊——」
她尖叫著摔在地上,兩手撐住地面,用屁股蹭著,狼狽地往后退。
我跪在旁邊,看著肯特夫人那雙可怖的手,嚇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怎樣一雙手啊,鮮紅的皮肉,淅淅瀝瀝往下滴著濃稠的黏液和鮮血,粉色的肌肉微微跳動,就像案板上,剛剛剝掉皮的豬肉。
肯特夫人一邊往前走,一邊摘掉帷帽,我也嚇得連聲尖叫,拼命地在墻角縮成一團。
肯特夫人沒有皮膚。
她的肌肉和血管、筋膜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紅得白得一片,看一眼,我胃里就一陣翻滾,幾乎要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