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姐在城中賣炊餅,一日也能掙五十個銅板。
可這個活計是需要本錢的,況且做吃食生意需要手藝,我也做不來。
思來想去,我把目光投向了窗邊的草團子上。
有了!
我可以賣些玩意兒啊!
既不需要本錢,又是我擅長的,雖不值幾個錢,可日積月累,倒也能給我積攢些做別的生意的本錢。
說干就干。
第二天,我背著背簍就進城了。
我在最熱鬧的地方支了個攤子,把背簍里的東西一字排開。
青蛙,兔子,螃蟹等等,無一例外,都是用草扎的。
我手藝好,這些東西雖不值錢,卻勝在精巧。
不一會兒,就已經被人買走了好幾個。
對面是個斗蟈蟈的斗場,圍了滿滿一圈人,一個白衫少年神情激慨。
「咬它!咬它!」
籠子里的蟈蟈卻不聽他使喚,懶懶地不動彈,直到被對面的蟈蟈咬斷了身子,一命嗚呼。
那少年泄氣地扔下一錠銀子,站在原地懊惱。
我終究是沒忍住,小聲嘟囔了句:「真蠢。」
他聞聲看向我,眼底溢出一絲不滿。
完了,闖禍了。
我麻溜地收攤,準備開溜。
08
「你方才說什麼?」
他伸臂攔住我,墨一樣黑的眼睛里,氤氳著些許怒氣。
「我沒說什麼呀,郎君是不是聽錯了。」
我仰著頭裝傻,抿嘴笑時嘴邊是一對極小的漩。
趁著他晃神的瞬間,我背著背簍就開溜了。
回到家里,我把掙來的銀錢放到桌上。
阿娘問我:「這些都是你掙的?」
我點點頭。
其實也不算多,三十個銅板而已。
阿娘卻罕見地點點頭,側過身時,我瞧見她微微勾起的唇角。
「也好,咱們便是被退了親,也能養活自己。
」
阿娘這也算是夸我了吧?
我心中雀躍,第二日進城便不再遮遮掩掩。
為了避免生出禍端,我將攤子支得遠了些,不再挨著蟈蟈斗場。
臨近晌午的時候,已經賣出去不少。
我正數著銅板,喜滋滋地盤算著要去買糖餅吃時,頭頂投下了一片陰影。
芝蘭玉樹的少年環臂俯視著我,笑得見牙不見眼。
「小娘子,我昨日打聽過了,你是鄉下來的是不是?
「你草蟈蟈都扎得這般逼真,定然是知道怎麼斗蟈蟈的,你教教我好不好?」
他怎麼又來了!
我心中不喜,卻也知道他是我得罪不起的,所以并未表露出半分。
只訕笑:「我是真的不會,郎君尋錯人了。」
他伸出手比了個一:「你教我斗蟈蟈,我給你一兩銀子。」
跟這種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扯上關系,我怕是有命掙沒命花。
我搖搖頭拒絕。
「二兩。」
我搖頭。
「五兩。」
我眼睛亮了,想想又覺得還有上升的空間,于是又搖搖頭。
怎料他一臉遺憾地收起錢袋:
「竟瞧不出小娘子竟是富貴不能淫之人,罷了,不為難你了。」
然后轉身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
你倒是提價啊大哥!
到手的銀子,飛了。
我十分懊惱。
09
阿兄自從那次走了之后,已經有半月未曾歸家了。
阿娘雖然面上不顯,我卻知道她其實惦念得很。
于是我打聽了一番,終于磕磕絆絆地尋到了王府。
我想好了,王府我是進去不得的,若是在門口候上一日,指不定就有機會見著阿兄。
可當我到王府門口時,卻又躊躇著不敢靠近。
的確像阿兄說得一般氣勢磅礴,巍然屹立,連門口駐守的侍衛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我只敢遠遠地蹲在不遠處的槐樹下,瞪著眼睛盯著來往的行人。
敬安王府的確是門庭若市,可來往的都是些貴人,均是車馬往來。
我守了大半日,連阿兄的影子都沒瞧見。
正犯困時,發覺有人湊到了我身邊。
少年順著我目光的方向看向王府大門,玩味地看著我:「找人啊?」
又是他。
這人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我本就被日頭曬得有些不耐,側過頭不想搭理他。
卻聽見他朗聲道:「若是找人,我可以幫你。」
我眼睛一亮,瞧見他通身不凡的打扮,連腰帶上都墜著塊通透的玉。
再加上這吊兒郎當的氣質,一看就是哪家的紈绔子弟。
讓他幫忙,說不定還真行得通。
他見我猶疑的樣子,又說:「我若是幫你尋到你想尋的人,你便教我斗蟈蟈,怎麼樣?」
我想了想,點點頭:「外加五兩銀子。」
少年愣了下,旋即笑了:「好。」
這一次,終于輪到我開價了!
10
當天晚上,阿兄就回來了。
飯桌上,阿兄問我:「蘭兒,今日去尋我,可有什麼事嗎?」
我搖搖頭:「無事,只是阿兄半月沒回來,我和阿娘都掛念得緊。」
他這才松了眉頭,摸摸我的頭。
「今日府里的管事來知會我的時候,我還以為家中出事了呢。
「日后若無事便不必去尋我了,在門口傻等也累得慌,我每半月會休沐一日,到時我就會回來。」
我心中一跳,驚覺不妙。
竟然是管事去尋的哥哥,什麼人能差使王府的管事呢?
突然想起從前聽過的話本子,也是鄉下的黃毛丫頭與王公貴族的風流韻事。
我遇見的,不會是敬安王本人吧?
一口飯哽在喉嚨里,我差點沒厥過去。
阿兄拍拍我的背給我順氣:「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