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那里頭是什麼。
死了男人的女人想鬧,但她們不敢。
她們和我家之前一樣,都是沒有丈夫,沒男人撐腰的女人。
這種女人在村里就是要受欺負。
她們曾經嘲笑我媽的話,對我們家的惡毒,終于報復在她們自己身上。
我在家里笑的開懷,心中的那一口郁氣都散了不少。
果然笑容不會消失,只會從她們臉上,轉移到我的臉上。
我媽彈了一下我的額頭,「現在開心,還有點太早了。」
「這才哪到哪?」
我摸著額頭,抱住我媽,「媽,是你真的是太好了,我喜歡現在的你。」
「讓他們過的再凄慘一點吧。」
我和我媽對視,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10
家里的蛾精酒賣了兩個多月,終于見了底。
我家門口掛上售罄的牌子,卻還是有人來我家敲門。
「酒當初賣的時候就說了,泡酒的材料不好找,賣完就真的沒了。」
村里男人抓心撓肝,我媽還是緊緊關上了門。
我站在門口看到這些男人的時候,他們身上已經有一個又一個圓圓的凸起。
那是還沒有變成蠶蛾的蟲,正在他們身體里吸取營養呢。
他們很快就要被一個個咬穿了。
酒斷了之后,他們身體里的蟲開始折磨人了。
他們痛的地方難以啟齒,即使現在意識到是我媽搗鬼也已經晚了。
村里男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們都怕了。
他們都知道,只有我媽有辦法救人。
他們跪在我家門口給我媽磕頭,說自己是畜牲,把這麼多年對我家的欺辱都說了出來。
我媽搬著板凳就坐在院子里,臉上還是溫溫柔柔的樣子,好像受不住他們哀求一樣嘆了口氣。
「這酒喝了就不能斷,斷了人就會死,蠶蛾饞酒,你不喝它就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把你哪天吃干了,你也就死了。」
男人們齊齊打了一個哆嗦。
我媽繼續說,「其實呀,我就是想找你們報仇,想讓你們痛苦。」
「但是啊,我也不是什麼魔鬼,你們都來照顧過我生意,我愿意給你們一條活路。」
我媽沖我使了個眼色,我抱出來一個盒子,里面是一條又一條白胖胖的蟲子。
它們整個身體軟綿綿的,皮薄,能看到里頭青黑色的內臟。
「你們如果不想死,就把這條蟲喂給你妻子,她吃了之后過七日,蠶蛾孵化出來再泡酒,喝了你們就能活。」
「不愿意殘害家人的,自己吃了這條蟲,死的不痛苦。」
11
「當然,不管你們家誰死,以后就都和我們家一樣,孩子缺爹少媽。」
不管他們情愿還是不情愿,蟲子都一條又一條的發在他們手上。
我看到有人臉上帶著欣喜,有人臉上帶著糾結。
我媽帶著我回到屋里,看到那些男人已經討論起來。
「我是一家之主,這東西肯定要給我家婆娘吃!」
「她肯定能理解的,她在家又不賺錢,如果沒了我,孩子吃什麼喝什麼?」
「就是,既然只能留一個,那肯定是留能賺錢的。」
「說實話,我早看我們家那個婆娘不順眼了,趁著我還年輕,趁著我們家還有錢,再娶一個。」
「流水的女人……」
「就是,女人如衣服,咋地都是個外人。」
等走出我們院子的時候,大部分人臉上都已經有了決定。
等他們全部離開后,房間的門打開,走出來一堆女人。
她們臉色煞白,把剛剛的話全部都聽了個真真切切。
有人臉上帶著凄苦,好像認命,有人臉上滿是憤恨,緊緊咬著牙齒。
我們把肉蟲一條一條,同樣發給她們。
「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
「我為這個家含辛茹苦 20 多年,他根本就沒管過孩子!」
「憑什麼死的要是我?我憑什麼給他讓路?」
「他們現在沒有人性,今天把我們害死,明天再缺酒了呢?」
「死的就是我們孩子了。」
她們握緊了手上的肉蟲,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和我們道謝。
12
就因為我們平等的給她們可能反抗的機會,她們就要向我們道謝。
即使我們是做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呆坐在空空如也的院子里,突然覺得自己沒有那麼開心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現在只覺得有些凄涼。
這些女人就像是傀儡,沖鋒陷陣的在前面,卻沒給自己撈到一點好處。
「媽,我們是不是也傷害了無辜的人?」
我媽過來摸著我的頭,「哪里有無辜的人?」
「你之后再看看,會死的人,全部都死有余辜。」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來敲我家的房門。
地上是幾個捆的結結實實的女人,她們嘴上被纏了一圈又一圈的布。
帶她們來的男人不安的搓著手,「蟲子我都給她喂下去了,但她好像咬了蟲子兩口,死了沒事吧?」
「那當然不行了,都說了要羽化的,死了怎麼變成蠶蛾?」
旁邊一個男人哈哈大笑,「我是活著喂進去的。」
「她不聽話,不肯吃,我給她舌頭拔了,牙齒也拔了,小心翼翼喂進去的。」
旁邊的人大罵,「怎麼還能這樣?」
「反正就說家里要有一個人吃蟲子,又沒說愿不愿意!」
到了中午,我們院子里已經扔過來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