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一顫,輕哼出聲,他立馬問道:「是不是太疼了些?」
細小的汗珠爬上額頭,我面色蒼白,看起來脆弱又可憐,勉強朝他扯出一個笑,「不疼的,陛下。」
他為我涂抹藥膏的手一頓,耳垂紅得快要滴出血來,「朕,輕些。」
其余人都被屏退,寂靜的屋子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他胸口的起伏加快,為我涂藥的手輕微顫抖。
第二日,醋壇子被打翻的貴妃就找上門來了。
05
我跪在下首,她毫不客氣地坐到主位。
她彎腰死死掐住我的臉,尖利的護甲陷進我的肉里,語氣陰狠。
「神女?當真可笑,那條快要成神的千年蛇妖不也是敗在本宮手下,最后被大卸八塊,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好像看到了她已死的將來。
「若是本宮發現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就扒了你的皮。」
她甩開手,我的臉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我跪伏在地,盡表忠心。
「娘娘多慮,臣自知身份低微,又怎敢肖想帝王。
「帝王左腿重傷,太醫都束手無策,臣曾獲一良丹,可治百病、療百傷。」
貴妃來了興趣,她挑眉問我,「藥在哪兒?」
可還沒等貴妃將丹藥獻上,討得帝王歡心,意外就來了。
國師不幸踩空,摔斷了腿。
太醫對著斷腿紛紛搖頭,都別無他法,宮中傳言四起,說國師要當一輩子的瘸子了。
有人為之嘆惋,有人幸災樂禍。
一邊是助自己攀得高位的情郎,一邊是天下最尊貴的帝王,對貴妃來說,其實并不難選。
只是國師還想做最后的掙扎。
「芳兒,我送你的鐲子怎麼沒戴?」
貴妃有些心虛地把手往身后藏,「許是走得太急,一時落在了宮里,無遺哥哥尋我來可是有事?」
國師眸子動了動,仍是笑著和她念起了往常。
「你小時候老饞你嫡姐的鐲子,我便尋來玉石,親手為你雕了一副。
「做工粗糙,可你還是高興得不得了,后來你就一直戴在身上,連睡覺也不舍得取下來。」
他憶起往昔,眉眼間盡是柔和。
貴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尷尬地笑道:「無遺哥哥,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國師搖搖頭,「對我來說,好像就在昨天。」
他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貴妃聽得煩不勝煩,「我都忘記了。」
還沒說出的話堵在喉間,不上不下,國師垂下眼睫,「好。」
那顆藥,貴妃甚至沒有過多考慮就給了帝王。
國師緊繃著臉,嘴唇抿成一條線,我倚在門邊,憐憫地看著他。
「牧無遺,直到現在,你還看不清嗎?」
他雙手握成拳緊緊捏著,我見他沒有反應,又加了一劑猛藥。
「若我說,你的芳兒還沒死呢?」
他眼前一亮。
我繼續道:「一體雙魂,假的暫時占據了真的的身體,只要將她趕走,真的自然會醒過來。」
我湊近他耳邊低聲蠱惑,「而我,能幫你。和我一起,殺了假貴妃和皇帝,我就把你的芳兒救回來。」
06
帝王寢殿突然走水,事關帝王安危,非同小可。
上至達官顯貴,下至丫鬟太監,都捂緊了自己的腦袋,宮中愁云慘淡,人人走路都仿佛在走刀尖。
皇帝下令徹查,可把皇宮翻了個底朝天,也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我告訴謝席,蛇丹祥瑞能夠佑主,離蛇丹越近發生的災禍會越少。
而蛇丹又需要交給我煉化,于是我成功留在了宮里,留在了謝席身邊。
他頭疼地看著奏折,我則站在一旁替他研墨。
突然,我嗆咳不止,鮮血從嘴里汩汩往外流。
這是我著手參與人間事后,天道的警告,傷些皮毛罷了,畢竟我還什麼都沒做。
謝席連忙起身扶住我,神色慌亂,「這是怎麼了?」
我踉蹌兩下,握住謝席的手腕才堪堪站穩,我的侍女適時開口。
「回稟陛下,神女大人自從火場里出來后就這樣了,太醫說是傷了肺腑,得耐心修養一陣。」
謝席看我的眼里又多了幾分憐惜,「你為何不告訴朕?」
我要反復提醒他,我為他受的傷,吃的苦,是我義無反顧沖進火場才救了他,他欠我一條命。
哦,不,是兩條。
我垂下頭,柔順的發絲滑落,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頸,「臣愿為陛下而死,這點傷,算不得什麼的。」
他喉結上下滾動,握在我手腕的手力道加重,「瑕如……」
灼熱的呼吸噴打在我耳側,我余光瞥見了他眼底升騰的欲望。
凡人都是賤骨頭,看得見吃不著的才是最好的。
我抽出手,「陛下,君臣有別。」
他眼中閃過失望,蜷起手指,低聲喃喃,「只是君臣嗎?」
07
貴妃將獲得的神藥交給了帝王,帝王大喜,賞賜如流水般進了萬華宮。
可貴妃還沒來得及高興,謝席就嘔血不止,當場暈了過去。
太醫抖成鵪鶉,齊刷刷跪成一片,謝席竟沒了呼吸,身體也開始變冷發硬,是已死的征兆。
御林軍趕到時,貴妃還拿著賞賜的珠寶問婢女,做成手鐲好還是做成簪子好?
她頭上的步搖瘋狂晃動,叮叮當當很是難聽,她幾乎是聲嘶力竭。
「放手!你們要做什麼,別用你們的臟手碰我,我是皇上的女人,我是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