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我愿將命給你,這就是我唯一且最大的誠意。」
「為了齊國戰事,你就甘愿如此?」
問我的時候,宴煬眼里流出一絲意料之外的期許。
這句話,我該斟酌著答。
我說:「還因為你。」
聞言,宴煬耳尖騰地紅了,像煮熟的蝦子,一時間結巴起來:「你、你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
「住口!」他回過身去,不看我,指著門口大聲道,「出去,別再讓我看到你。」
完了。
好不容易獻一次殷勤,還獻歪了。
這一晚上的裝模作樣,看起來是功虧一簣了。
7
宴煬說別讓他再看到我,卻在第二天一早堵我的門。
他說,他已派兩支精兵去偷襲北境蠻族的駐地,不日便能將他們盡數驅逐出去。
對此我倍感意外。
「你的目的達成了,」他挑挑眉,「這幾日便安分些,少到街上閑逛,別招惹什麼不三不四的人。」
我不知他說的那不三不四的人是不是指顧長瀝,畢竟前幾日我只見過他。
但如今北境戰事還指望他來幫忙,我的確該順著他來。
「謝謝。」我說,「我會籌備謝禮,答謝太子殿下。」
宴煬扭過頭去,余光睨了我一眼:「免了吧,收好你的心思,謝禮本宮不需要。」
……
事實證明,宴煬的話只能反著聽。
比如他不想見到我,實際上第二天就來找我。
再比如他不想要我的謝禮,卻日日差人來催問我那謝禮籌備得如何了。
可我著實想不出有什麼可送的。
金銀玉石都是平常俗物,他見的比我多太多,詩書字畫又要被他說東施效顰,還真是令人犯難。
為了投其所好,和宴煬成親小半年來,我第一次花這麼多心思去了解他。
于是才知道,他這個表面風光的太子也不是那麼好做。
宴煬被立為太子的原因,除卻文韜武略上的造詣外,還有個很大的原因——
他是唯一的嫡子。
但實際上,論起才學來,他是要比二皇子寧王略遜一籌的。
所以,他從小便活在寧王的陰影下,無論他做得怎麼好,皇帝也會拿他與寧王作比,催他上進。
就算他立下赫赫戰功,在皇帝眼里也還是不夠。
自八歲被立為太子,十二年來,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父皇的認可。
老嬤嬤與我講起這些事時,聲淚俱下,不住地慨嘆宴煬這些年的不易。
我只是安靜地聽著,不置一言。
畢竟,我實在哭不出來,因為他所厭棄的一切,都曾是我的求而不得。
我好像,知道要送什麼謝禮了。
但我需要一個機會。
我曾想,這機會也許在中秋佳節上,也許在皇帝壽宴上,但怎麼也沒想到,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后。
彼時宴煬正下西疆平叛,皇后怕我在府中煩悶,便邀我進宮吃茶說話。
可茶方吃到一半,卻見寧王妃踉蹌著步子從殿外跑進來。
她捂著心口,驚魂未定地對著皇帝皇后道:「不好了,寧王要謀反。」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刺客背后的主謀還未查出,更大的禍事便出來了。
更壞的是,皇帝得了信還未準備,宮外便已經被寧王的軍隊圍住了。
皇帝雖然年老,卻還是有一國之君的風范在。
立刻召了所剩不多的禁衛軍,遣了一部分人去調援兵。
而我、皇后和寧王妃則被安置在后殿,靜待結果。
皇后在一旁穩住寧王妃的心緒,還不忘安慰我:「別怕,這些賊子成不了事。」
這種時候,我也沒心情聽她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問道:「此時可有武將在京中?」
皇后搖搖頭,說近期戰亂水患四起,文臣武將全都被派去各地,京中可用之人并不多……
言外之意是,眼下這種情況,可用之人,大概也已經被寧王策反了。
那看來現在只有背水一戰了。
我不顧皇后勸阻離開了后殿,去前殿找了皇帝。
此時,外面下起了淅瀝的小雨。
他見我提著劍來,又是震驚又是疑惑,但眼下似乎也來不及問我為什麼過來,只是點點頭,道了幾聲:「好,好。」
我告訴他,再派一隊人,去尋侍郎顧長瀝,他會有辦法。
皇帝猶疑不決,擔心皇宮人馬不夠,撐不到援軍到來之時。
我說:「可以的。」
顧長瀝來得很快,帶上了關鍵的東西——煙花。
這也是我前一陣子拜托他尋來的,本來想用煙花作謝禮給宴煬,但又被我自己駁回,于是這數量巨大的煙花便囤積在了顧長瀝府上。
「太子妃,東西我帶來了,也安置妥當了。」他望著我淡淡道,面上毫無懼色,「我們便在這等援軍來吧。」
我說:「顧大人,多謝你信我,今夜大家都會活下來的。但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還有何事,在下可以替太子妃……」
「不,你做得已經夠多了。」我打斷他,「此事,非我不可。」
寧王所求,無非弒父奪位。
夜幕已至,驟雨傾盆。
火把被大雨熄滅,宮中陷入無邊黑暗。
忽然,一簇簇煙花從皇宮各個角落綻開。
一瞬間亮如白晝。
隨著光亮熄滅,箭矢破開雨幕,精準無比地將沖進大門的叛軍封喉。
大雨中,火無法燃燒,但煙花卻能綻放。
但這還不夠。
叛軍的目的,是皇帝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