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麼一換一的,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沒人會救我。」
所以,還得靠我自己。
我趁他反應不及,抬腿踢掉了他的刀,他又從袖中抽出袖劍,惱羞成怒地朝我面門襲來。
我抬起淌血的手去格擋,不知何處飛來一箭,將那刺客的劍身貫穿,教他斜著摔在了地上。
守城軍一擁而上,將那刺客制服。
他的頭被按在地上,嘴里還喋喋不休:「狗太子不顧天理倫常,覬覦自己的嫂子,你們宴家,就要雞犬不寧了,景國必亡。」
他的目光忽而轉向我,陰毒異常:「你們齊國依附景國,也必……啊!」
未等他說完,我的匕首便直直刺入他的手掌,道:「閉嘴。」
「齊國好得很。」
6
握住那刺客刀的時候,左手流了很多的血,在青石板上灑出長長一道血跡,直到現在才覺察出痛來。
完全被我拋之腦后的宴煬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我。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后怕的神情。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喉嚨滾動,醞釀許久才說了句:「我方才沒有要……不救你。」
我用牙齒從裙擺上撕下一塊布條,把手掌隨便纏了纏,敷衍道:「嗯,那真是多謝你了。」
「不,」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拉我的手腕,可看了看我手上的傷,遂只是拽住了我的衣角,「你能不能怨怨我,打我罵我都行。」
我勉強地露出一個微笑,道:「沒必要。」
反正我原本也沒覺得他會救我。
我掙開他的手,把隨身攜帶的匕首撿起來又別到了后腰。
離開前,我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太子若真覺得對我有愧,便別再暗地里查我了,你我本是夫妻,若有疑慮,不妨直說。
」
沒過多久,太子妃徒手擒得刺客的消息在京城不脛而走,我不單在百姓口中名聲大噪,景國皇帝也賞了不少禮物,讓我在太子府好好休養。
這件事在我這已經翻篇了。
但宴煬還沒有。
他最近變得很奇怪,常差人來噓寒問暖,餐點補品頓頓不落,但自己又故意躲著我,不肯與我正面相見。
翠禾不懂,問我為什麼。
我淡淡笑了。
為什麼?
自然是他心中有愧。
養傷期間,我收到了來自齊國皇室的密信。
信上說北境邊界戰事緊急,多次向景國求援未果,皇后希望我能勸勸宴煬,讓他幫幫忙。
這是讓我吹枕邊風,還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還是去找了宴煬。
我不太會討好別人,便向宴煬身邊人打聽他喜歡什麼。
伺候他許久的嬤嬤說了半天,最后得出一個結論——他喜歡寧王妃。
寧王妃何韻飽讀詩書,工于字畫,又精通音律,能歌善舞……
這些,恰都是我不擅長的,在齊國皇宮那兩年,我也只堪堪學會了公主的基本禮儀,至于琴棋書畫……更是略懂皮毛了。
于是,我花了大價錢,托人給我從千里外帶回一幅字來。
那字,不是什麼名家手筆,但卻與何韻的字體極為相似,尋了許久,才尋到這麼一幅。
所托之人,便是那日在街上順手救下的書生。
書生名叫顧長瀝,他高中了探花,如今已經做了朝廷命官,上任那日,特地來拜謝我的搭救之恩。
可我送去的錢財他分文未取,只是說:「能幫太子妃的忙,是在下之幸。」
我收著字,準備在宴煬生辰那日送他,順便向他求情。
卻沒想到,當日寧王府送來的賀禮,竟也是何韻的字。
當晚,酒席散去,醉意氤氳的宴煬將寧王府的禮物打開,又展開了我的那幅字。
他怔愣片刻,抬眼冷笑了一聲:「你這是做什麼?東施效顰?」
我當時也愣住了,心道怎麼會這麼巧。
若在平時,我大概會點點頭然后一走了之,可如今有求于他,總該說點好聽的。
「我只是以為你會高興。」
這是我能想出最好聽的話了。
「你想讓我高興,卻怎麼送旁人的東西?」他瞇起狹長的鳳眸,隨手把我送的那幅字拿起。
刺啦——
薄薄的宣紙被他撕了個粉碎。
「你是想求我去幫你齊國平定北境戰亂吧?」他看穿我的意圖,懶懶地靠在案臺前,「這麼大的事,總該拿出點誠意來。」
我問:「太子想要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反問道:「最有誠意的……你能拿出什麼?」
……
我思索片刻,道:「我的命。」
他忽然嗤笑一聲,大概以為我在胡謅。
「好啊,那你給我吧,正好,我近日得了一把寶劍,正尋不到好的血來開刃,不如由你來試試?」
他話未畢,我已從腰間取出匕首,抵在自己的頸側,那里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是那天的刺客留下的。
「好!」我毫不猶豫,定定看著他說,「那太子可要說話算話。」
我握刀的手微動,匕首才碰到皮肉,便被宴煬一把抓住手腕。
「瘋了嗎,」他呼吸急促,「你來真的?」
呵。
我賭對了。
宴煬,他對我有愧。
「不是你要的嗎?」我茫然地看著他,「這的確是我能給的最有誠意的東西了。」
「太子也是知道的,無論我送字畫、歌舞,還是刺繡,于你而言,不都是東施效顰嗎?」
他怔怔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繼續道:「太子說得對,齊國彈丸之地,養不出精兵強將,也養不出琴棋書畫樣樣拔尖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