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是狀元,是皇帝眼前的紅人。
殺他無異于自殺。
我以為先躲著他,就能撐到成婚,再慢慢思量如何拉他下馬。
直到那日,父親帶著許多人來找我。
同我商議,要投資一間什麼樣的鋪子當我新婚賀禮,以及婚后坐等拿錢的產業。
父親把許府如今剛有起色的酒樓賬簿給我瞧:
「昭昭,這許家大公子你認得,小時候還帶著你和小執一起玩呢。
「他想和我們合作的酒樓里有你喜歡吃的糕點,爹覺得……」
許家。
我神色一凜,即刻出言拒絕:
「阿爹,我不要。許家這點成績的酒樓,也值我們師府千兩萬兩黃金地投進去?!
「也不曉得低頭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還敢聯合藩王通敵賣國,牽累我師家滿門,實為可恨!
我的態度十分抵觸,甚至恨意上頭,語氣里多了許多的輕蔑不屑。
父親沒想到我會當眾發作。
許府的總管也怒氣上了臉:
「師小姐,我奉勸你還是謹言慎行!一個閨閣中的小女兒,就算馬上要嫁個探花郎,也不代表你就有了瞧不起朝廷官員的權利。
「我們老爺好歹是六品。」
許總管厲聲厲色說起話來,我才想起,此人我是認識的。
他就是前世給沈沂牽線搭橋,幫姜望雅拿下了一大塊農田和簪花供應合同,還吃了不少回扣的中間人。
我頓時拍桌起身,冷臉打斷了他:「六品?您老是想拿官壓人了?
「你們家大公子偷奸耍滑,想來拉我師家入伙,卻刻意隱瞞真實營收。
「二公子更是年年科考,年年不進!考前甚至當眾嘲諷當朝狀元,鄉野出身,不配踏足皇城土地。
」
管家臉色一白。
我進而氣勢凌人地盯著他道:
「我師昭昭就算不嫁探花郎,作為平民百姓,也可以上官府擊鼓升堂!
「我朝律法,賬簿作假判以十年牢獄,惡意沖撞朝廷命官,杖責五十。
「許總管,我一個閨閣小女兒,沒說錯吧?」
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拿假賬簿來同我們做生意,還是當年兩家通通落獄后被查出來的。
我父親依靠祖上傳下的土地,在此城被定為皇城時,一舉成為京中有名的暴發戶。
也是太過寵我,當年選新婚賀禮,想著許家大公子兒時待我如妹妹,我又如此喜愛他們家的糕點,才會沒有仔細考察真假,同許家做了生意。
而如今我大鬧了一場,將合作之事擋下,不僅避免了來日之災,其他府里的管家也必將我說的事稟告回去,以期打壓許家酒樓。
自此后很長一段時間,想必許家都將內憂外患,不得安穩。
11
某日,我隨姜起時去即將裝繕完畢的府邸參觀。
男人拂去我肩上的花瓣,忽然出言道:「聽說前幾日,你發了好大的火。
「許二郎殿試前出言侮辱沈修撰,你竟耿耿于懷,記掛到如今?」
姜起時許是剛處理完繁重的公務,不僅稱呼起當時同窗一起學習的沈沂為沈修撰,對我說話的語氣也有了幾分銳利。
京中人說我跋扈,我也確是名副其實。
眼下,毫無心情理會姜起時吃醋的模樣,抬步遠遠走去。
「你今日這般對我說話,我也會耿耿于懷到來日的。
「怎麼,做了探花郎了不起?」
姜起時想牽住我的手落空,連忙趕上來,漂亮的臉上帶著一點小心翼翼:
「昭昭,我不是那個意思。
「方才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對你說話。」
我瞧他眼里頗為不安,才放軟了語氣道:
「姜執,你要我說幾遍啊?
「我不喜歡沈沂了,自然也不可能像別人說的那樣,為他抱什麼不平。
「你以前不是很自信的嗎,現在也沒——」
話還沒說完,一個侍衛突然沖上前來稟告:
「員外郎!駙馬案有變,侍郎請您即刻帶兵前往京郊支援。」
駙馬倒賣兵器一案,是前世發生過的。
我還記得,那年姜起時還在捉拿逃犯的過程中受了傷。
這次,我強硬地要同他一起去,并拉了個郎中,備好了傷藥一起前往。
路上,姜起時面色有些不愉,嘟囔道:「師昭昭,你是有多不相信我?
「我明明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你竟然要我帶個郎中去戰場?!」
郎中坐在馬后偷笑,我指揮琳瑯對姜起時吼了一嗓子,又仿佛毫不在意說了句:
「姜執,你搞清楚。你受傷,心疼的可是我,你想讓我心疼嗎?」
驀地,黑馬嘶吼一聲,疾沖而去。
姜起時頓時遙遙在前,頂著他紅透后更為驚艷俊美的面容。
12
我未曾想到,這個時間段姜望雅就已來了京城。
住處、農田、做花簪的小房子,同前世一模一樣。
只不過逃兵流竄間,將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殘亂不堪。
沈沂站在一片殘破的花田中。
姜望雅就在他身邊,拉著他的袖子,啜泣流淚。
「不要上前了,師昭昭,你不許受傷。」
我轉眸,姜起時面色嚴肅地叮囑了我一句。
而后拿著他從來所向披靡的長槍,俊美的臉頰染上殺氣,翻身下馬,決然沖進了混戰中。
姜起時是從小便立誓保家衛國的人,來到戰場自然沒有心思再想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