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榜下捉婿風靡。當朝狀元沈沂仙人之姿,偏被我這個胸無點墨的暴發戶女兒捉了去,眾人嘩然嘲諷,連沈沂的青梅追至京城尋夫,我都不管不顧,向他交付了一片真心。
后來,沈沂位極人臣,卻在我家落難時,給我送來一紙休書,直接斷了我一家的活路。
……
再睜眼時,回到科舉放榜那年,又一次看見笑意溫柔的沈沂。
我即刻打馬回身,將身后美如冠玉的探花郎捉上了軟轎。
后來,一向孤高冷傲的沈沂,卻瘋魔了般向我發問:
「你不是恨我嗎,昭昭?只要嫁給我,你就能報仇雪恨。而我,只要你……」
01
我死的時候,姜望雅來了。
她曾是沈沂的未婚妻,紅袖添香,陪沈沂熬過數年寒窗苦讀。
直至沈沂上京,成了狀元,入了我家的門。
她帶著定情信物,一路顛簸,衣衫襤褸地來尋夫,我才與她相識。
那天,她孑然一身面對著眾人簇擁、錦衣華服的沈沂,惶惶不安。
也恰如這會兒,她捂住我汨汨流血的傷口,語氣驚恐:
「師昭昭,你撐住,沂郎馬上就會趕回來看你了,你千萬要等到他來啊!」
沂郎?
我無力地笑了笑。
事已至此,我早沒了和她計較稱呼曖昧的力氣,也再沒了立場同她爭論沈沂究竟愛誰的事實。
咽氣前,我湊到她耳邊,虛弱道:
「姜望雅,難道你會不知道,沈沂已給我送了休書?
「我都要死了,你還要在我眼前裝大度,能別惡心我了嗎?」
頓時,女子搭在我身上的手一僵,連叫喚聲都停了。
我忽然疲憊地想,京中本就對沈沂的逸聞多加關注,常說我跋扈,姜氏無辜。
如今師家落獄流放,師家無法無天的長女隨之身亡,以后不論是誰,都會拍掌叫好,說上一句大快人心的吧?
眼角一片濕潤。
我閉上眼,就此陷入了無邊黑暗。
……
再睜眼時,驚蟄已過,萬物生機盎然。
科舉也早早結束,到了唱名放榜之時。
而此刻,我正如前世一般,踏著白色長鬃駿馬,備著金絲軟椅,聲勢浩大地走到了皇城腳下。
周圍百姓起哄打趣,好不熱鬧。
那與我成婚七年,在我死前都未來瞧過一眼的沈沂,恍然就在前方。
衣裳單薄,沖我笑得溫柔。
02
時間真的過去太久了,我和沈沂也離心太久了。
我幾乎忘了記憶里的沈沂,竟也會這樣笑臉相迎,期盼我來找他。
前世,從見沈沂第一面起,我就深覺心動,無法自拔。
他是來京的考生,無依無靠,囊中羞澀。
我低價租給他了自家的房子,供他歇腳暫住。
在他等待考試的那段時日,便借口跑到出租的地方去巡視。
實際,是為了躲在窗邊瞧他。
瞧他沾了墨的手指,白皙又修長。
某日下了雨,雨水打濕我的裙邊,我不悅地抱怨出了聲。
半開木窗的沈沂霎時抬頭,無奈地笑了一下。
終于不再勸告男女有別,將我請進了屋內,他坐下寫字,我便主動替他研磨。
那日離開前,我沒能忍住,同他道明了心意。
沈沂雖感意外,卻用那雙如墨的眼睛,向我承諾:
「若鄙人高中,小姐來尋,自應赴約。」
是沈沂愿意跟我走的。
也就是說,沈沂對我,至少也有幾分歡喜。
我這樣天真地以為著,以至成婚后,京中人頗有微詞。
道我胸無點墨卻嫁了狀元郎,甚是不配,我都不曾放在心上。
只顧著融化沈沂那層疏離客氣的外殼,以期來日,他看我的眼神能像我待他一般炙熱。
成婚第三年,沈沂升了官,越來越忙,時常來不及用完膳就得趕回公府。
可某天晨起,男人換好了衣裳,卻遲遲未走,而是站銅鏡旁,望著我發間的簪花出了神。
我笑著問他怎麼了。
一向不愛在床榻外親熱的男人,第一次上前來吻我眉心、唇畔,夸贊我:「師昭昭,你真好看。」
因沈沂如此動情,我歡欣不已。
當日便去鋪子里叫老板把此類簪花,往后只對師府供應。
后來,我才知道。
做那簪花的人,是姜望雅。
姜望雅能長留京中的住處,獨有的農田和簪花銷售渠道,都是沈沂一手為她置辦。
沈沂熟識她多年,對她的簪花的手藝和偏好,更是過目不忘。
可這些,我全然不知。
甚至在姜望雅來府前尋夫那年。
沈沂冷臉同我說,他們二人早已書信言明情斷,要我趕她走。
姜望雅一個勁磕頭求我,是我可憐她,才叫沈沂見她一面,去說清楚。
所以當那些地契、田契、簪花供應合同全都擺到我面前時,我想起自己全心付出的五年婚姻,幾乎恨得發了狂。
砸了沈沂的書房,毀了姜望雅的花田。
而后搬離沈府,一搬就是兩年。
后來,師家陷入許家勾結藩王通敵賣國的風波,落了獄。
沈沂彼時已位至宰輔,我是他的夫人,沒人敢對我做些什麼。
可父母姐姐從來將我視作掌上明珠,我又怎麼能看他們受苦?
于是忍著委屈,不用沈沂來請,便將東西一件件搬了回去。
當時沈沂豢養姜望雅的事情已被傳出風言風語,我放下身段回府討好沈沂,不用打探也能猜到外人將如何譏笑于我。